回到房中,思前想后,梓鸢仍是有些惴惴不安。那女子给她的感觉颇为怪异,眼神闪烁中就可瞧出她藏着掖着不少的秘密。
况且如今自己正正应了那句“人生地不熟”,认不得几个人,也没摸熟几个地方。若妫珩真有什么企图,只怕自己也只能被动应对,孤立无援。
在这船上,必须多多走动,时时提防。
被救的女子除了自己共有十五人,那抓了自己的贼人有四个,这船上的奴仆大概也有二十人,而妫珩的幕僚……她还未曾见过。梓鸢给自己沏了杯温茶,温了手心,在腾起的水雾中眯了眯眼,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到了饭点,敲门声准时响起。梓鸢放下手中的书册,抬眼看向房门:“进来。”
这书册是房内的架子上摆着的。梓鸢昨日清醒时,一眼就瞧见了房内摆着两个和她一般高的架子,架子上全是书,多是些兵家谋略、史书画本。也不知这原本是何人的厢房,藏的书倒是颇合梓鸢的口味。
来人依旧是那同一个侍女。
梓鸢等着女子把食物一一摆放好,看着她碎步退至门侧,才开口问到:“公子可是已经把那些姑娘的身世都查问清楚了。”
“公子这几日忙于公务,还未曾着手询问各位姑娘。”女子眉眼低垂,遮下了眼中的变换。
“那……其他姑娘可曾去拜访过公子。”梓鸢走到门边的架子前,装作挑书,事实上,是在暗暗观察女子的神情。
“公子不曾接见任何姑娘,除了亲自邀请小姐您。”女子的神情也无何不妥。未免遭人怀疑,梓鸢也不便再细问,转身便向小几走去,最后抛下一个问题:“公子饭后一般在何处?”
“公子一般都在书房处理公务,饭点到了也会在书房就餐,饭后会到甲板散步消食,大概一两刻钟后再回书房处理公务。”
这女子果真是个聪慧的主。不过一两句试探,她便明了梓鸢的目的,把梓鸢想了解的倒了个干干净净。
怕是妫珩也是料到她会去找他了,才吩咐下人如此坦诚。
“梓鸢先谢过姐姐了。”梓鸢嫣然一笑,“他日姐姐有什么需要梓鸢的地方,只管开口,只要梓鸢能做到的,必会尽力施以援手。”
“小姐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看来妫珩早就向船上的下人透露过自己的身份了。昨日梓鸢醒来后,女子便唤她“小姐”,唤其他的女子“姑娘”。妫珩早已借下人的举止告诉梓鸢,只是她不够敏锐,未能在第一时间察觉罢了。
思及此,梓鸢叹了口气,无奈自己懂的不过是些宅中的小把戏,要想不被妫珩牵着鼻子走,只能多多留心,见一步走一步。
真真是如履薄冰。
施施然用过午饭后,梓鸢才离开房间,向甲板走去。
走至半路,便见一蓝衣女子进了那第一间厢房。略一思量,梓鸢脚步未停,依旧向甲板走去。
时值正午,白日当空,阳光细细碎碎洒了满身,烘得人心也暖暖的。
甲板上有好些女子,或站或坐或走或倚着栏杆,倒是梓鸢意料之外的热闹。
有两个女子就坐在今日早晨梓鸢和妫珩坐着的地方对弈,有一个女子靠在栏边看着江水,还有两个女子沿着船栏走着,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梓鸢脚步顿了顿,向那靠在栏边的女子走去。
在那些贼人船上时,梓鸢就留意过这女子。被抓的十几个女子中,有年长的,也有与她一般看去尚未及笄的,有惊慌害怕的,也有几个淡定从容的。这女子就是那几个淡定从容中的一个。现下再仔细瞧瞧,她看着和自己一般年岁,且不像其他女子都有人陪伴,倒让梓鸢有兴致去探探。
“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江边吹风?”走到那女子身后,梓鸢笑着开口。
这是梓鸢第一次和人搭话。从小,她便不是傲慢无礼的人,只是作为相府的千金、府中上下呵护的对象,有好感的人,不需要她主动攀谈,就会主动来接近她。何尝需要她主动出击呢?
女子听到声音回身看着她,眼中也没有惊讶,暖暖一笑:“看看风景罢了。深闺女子难以见一次这样壮阔的风景,我们如今可以赏到,也是一种福分。”
“姑娘的从容让梓鸢自愧不如。”梓鸢的眼中添了些欣赏,“这几日一想到自己在这船上没有亲人没有依靠,梓鸢便心慌难安,便是这般美丽的景致,也无心欣赏。”
这几日憋在心里的话很多,可说出来,不过一句“心慌难安”罢了。
“姑娘不过是第一次离家,又遇到这一波三折,难免一时失措。”女子的视线落在那水流潺潺的江面,“姑娘是个聪慧人,待想清楚了,看清楚如今的境况,自不会如此燥郁。”
这一句“看清楚如今的境况”让梓鸢心颤了颤。
眼前的女子面容端丽之余又有几分稚嫩,身量不高,一身青衣也不太合身。可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番娴静稳重,且言语间颇见深度,为人也有几分通透,倒不似一个普通的闺房女子。
“小女子姓夏,名梓鸢,姑娘可唤我梓鸢。”想了想,梓鸢倒是愿意交上一个朋友。
“姑娘看着比我小,是尚未及笄吧?”看梓鸢点头,女子接着说,“小女子姓李,名珉玉。姑娘若愿意,我便唤你一声妹妹吧。”
说着,拉过了梓鸢的手。
“妹妹愿意得紧,还请姐姐以后多多指教。”梓鸢抿唇一笑,看着珉玉那眸光深深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