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确实不对,老陈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的。”张佑点点头,他看出来了,这个陈连生言语间对陈虎颇多维护,从他这儿已经得不到太多有用的消息,这也正常,一个镇子的嘛,那陈虎还是镇上首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自然没有向着张允修的道理。
“你先下去休息一会儿,我再问问陈虎。”他站起身来,用十分委婉的语气下了逐客令。
陈虎的说法和陈连生的大同小异,不过是刻意强调了张允修的手下仗势欺人,强烈要求张佑一定要找到杀人凶手交出来,给他死去的堂侄一个交代。
至于所占之地,他还真的掏出了盖有知县印鉴的地契,日期正是年初。
“怎么皱皱巴巴的?”张佑问道,这种玩意儿,不是应该慎重的收藏着么?
陈虎赫然一笑:“走的太仓促,忘了放在家里了,带着上了船,东藏一下西掖一下的,就成了这样。”
“呃,”张佑眼睛微眯,转移了话题:“你跟赵知县很熟吧?知道他转迁去哪儿了么……嗯,我初来南京,对这边的官员还不太熟,没听说过这人。”
“草民也是回来后才听说的,赵大人左迁到台州当同知去了,赵大人对草民确实不错,还说去拜访他老人家呢,这不……”说这话陈虎摊了摊手,一副无奈而又夹杂着些愤懑的表情。
“好了,我都知道了,不过也不能全听你和老陈的一面之词,你俩先回去吧,我还要再查问一番,最后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送走陈连生和陈虎,张佑这才在赵永杰的带领下进了关押张允修和王华的帐篷,进门见两个人被绳子捆的结实,李妍和刘向东坐在旁边,急忙上前说道:“让两位受委屈了,当时那种情况,只有先拿你俩开刀才能震的住那些人……向东,还不赶紧给王大人松绑!”
他自己则亲自走到张允修身后解绳子,并不避讳王华就在旁边。
张允修不傻,当时被张佑雷霆手段弄蒙了不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冷静,早就琢磨过味儿来了,嘿嘿笑道:“我就说么,再大公无私,也不能拿自己的兄弟开刀嘛。”
张佑瞪他一眼:“少特么跟我油嘴滑舌,下来再跟你算账,”说着坐到赵永杰搬来的椅子上,旁边刘向东已经给王华解开了绳子,见王华要给自己见礼,忙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同朝为官,用不着这么客气。”
话虽如此,王华仍旧坚持着行了下官参见上官的大礼,这才斜签着坐到了张佑的对面。
“王大人,我也不跟你客套,适才陈虎的地契我见到了,就想问你一个问题,这件事情你到底知不知道,假如知道的话,当初戚帅选址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王华年近四十,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脑子自然不笨,早就料到张佑一定会问这个问题,闻言不慌不忙,有些委屈的说道:“张大人真是冤枉卑职了,这事儿卑职事先确实不清楚,也是刚从陈虎嘴里知道,已经派人去台州找赵大人印证了……”
“那银子呢?地契上用的是公印,卖银之钱应该入账吧?总得有账目吧?”
“这个……”王华脸色一红,有些唯诺的说道:“卑职是三个月前接的赵大人的任,正赶上秋粮入库,乱乱糟糟的一直也没顾得上细看账目……”
“好吧,向东,派人去县衙封存账目,全都拿过来……”
“没用了大人。”王华打断张佑。
“为什么?”张佑不解的问道。
“十多天前衙门走水,账目都被烧了,为这事儿,府尊大人将卑职臭骂了一通,让卑职停职待参,暂掌崇明,等待南京的处理结果。”
“真巧啊!”张佑从牙缝间挤出这三个字,淡笑续道:“原来王大人还是待罪之身呢……行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需要到你的地方,我再派人去找你。”
“对不起张大人,卑职办事不力,给您惹来这么大的麻烦,您放心,回去卑职一定好好跟那些百姓们讲道理,再有今天这种事情,您就直接摘了卑职的乌纱帽。”
张佑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王华见状,讪讪一笑,告退离去。
赵永杰也要退下,张佑叫住了他:“别急着走,还没找你算账呢。”一句话吓的他满头大汗,转回身噗通跪到了地上:“大人恕罪,末将太冲动了,险些酿成大祸。”
其时王华已去,张佑噗嗤一声笑了,弄的众人一怔,这才道:“凤州公说你作战骁勇悍不畏死,老子还以为就是个莽夫,这不也不笨嘛,还知道差点酿成大祸呢。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冷静一下?”
赵永杰挠了挠鬓角,提着的心略放下了点儿:“凤州公谬赞末将了,末将就是个炮仗,脾气忒暴躁,点火儿就着……”
“说不说的吧,要不是我生压着他,来的当天就打个血流成河了。”张允修接过了话头。
“少给我摆功劳,你的事儿一会儿咱们再说……老赵啊,听凤州公说,你是俞大帅的人,俞大帅可是我最佩服的人之一呢,可惜无缘相见,他却已然……真是让人惋惜啊。”说着话,他亲自起身把尚跪在地上的赵永杰扶起来:“以后做事多用点脑子,他们过来闹事不假,毕竟还是咱们的百姓父老,可不能用对待倭寇的那一套对待他们。”
“可他们……”
张佑见赵永杰还想争辩,忙打断他道:“相信我,大多数老百姓还是好的,不过是受了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蛊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