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环姐姐……”
再见到这只银香囊,石咏激动至极,声音都有些发颤。
“什么时候嘴这么甜,管人家叫姐姐了呢?”杨玉环的香囊柔柔地应道。
石咏一呆,这才想起最近他总是要应付西施与郑旦这两个不停切换的人格,一会儿“夷光姐”、一会儿“郑旦姐”,叫习惯了,一见了杨妃的香囊,立即开口叫“玉环姐姐”。
“姐姐别来无恙?卫皇后的情形,姐姐知道吗?”
石咏万万没想到自己竟能在这里遇见杨玉环的香囊。此刻见贾赦特地为这只香囊做了一只黑檀木的架子,让银香囊自然地悬挂在这只架子上。而香囊里的金色香盂光鲜依旧,没有任何烧灼的痕迹,也没有香灰。
石咏稍稍放心,知道贾赦好歹明白这只香囊的珍贵价值,因此将其当作一只摆件,没有真的当香囊使。这对银香囊的妥善保存,也是有些益处的。
“我还好,只不过一进府,就没有见过卫后娘娘。”香囊回答,“咏哥儿,别管旁人,眼下你自己就有大麻烦!”
大麻烦?
只听香囊幽幽地说:“还记得你对皇祖母提过的,你家里藏着二十把旧扇子吗?”
杨玉环口中的“皇祖母”,自然是指武皇。
石咏双眉一轩,心想:果然是为了那二十把扇子!
“是呀,上回有个古董商人,叫什么冷子兴的,到此间来找这贾府里的大老爷,就提起你家中收藏了二十把旧扇子。”
又是冷子兴!石咏将牙一咬,心中难免恨恨的,这等小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食言,将自家有扇子的事儿随意透露给他人。
“大老爷打算出五百两银子,将你家传的扇子都买下。可是冷子兴说你现在已经在当差了,多少要给点儿体面,劝大老爷出一千两。”
杨玉环的银香囊将话说得飞快,言语里也少了几分柔媚,似乎一到与石咏相关的事情上,她就不再是那个心中只有爱情的小女人,而当真是个关怀幼弟的长姊。
“他们有没有说过,若是我不卖,会怎样?”
香囊立即道:“他们说了什么敬酒不吃吃罚酒之类的……对了,咏哥儿,你就算是虚言推辞,或者是用别的物件儿充抵,都是没有用的,那冷子兴很精明,将每把扇子的情形都向这边大老爷详述了一番,他们还特为防着你用假扇来冒充呢!”
石咏暗恨:这冷子兴,十足地是用他石家的扇子,来向贾赦卖好啊!
“嘘,噤声,有人来了。”银香囊飞快地提醒。
来人四十余岁年纪,唇上蓄着短髭,身上穿着常服,帽子上一块鸡子儿大小的祖母绿,看着像是个富家翁,正是贾赦。
石咏早已从多宝格跟前退开了两步,站在外书房正中,见到贾赦进来,他双手一抱,向贾赦行了个礼——只是作揖而已,他行的乃是平辈之礼。
若从贾琏身上算起,他向贾赦行子侄之礼也没什么,可是听说贾赦要恃强夺他家祖传的二十把扇子,石咏心底就有一股无名之火腾腾地往上冒——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为老为长不尊吧,这样品性的人,凭什么要他行礼请安?
果然见到石咏如此,贾赦面上闪过一丝微恼。
“听说你是小犬的朋友?”贾赦强压下心头的恼意,开口淡淡地与石咏寒暄,心里则在琢磨用什么法子提起石家的扇子。
“贤侄,天天在宫里当值,偏生住在外城,每天赶路颇为辛苦吧!”贾赦抚着唇上髭须,幽幽地道。
“多谢大老爷操心,路途不算太远,我已经习惯了。再说了,也不是所有在宫里当差的人都能住在宫门口的,不是么?”
石咏不咸不淡地挡了回去。
贾赦心里越发恼怒,觉得眼前这年轻人实在是油盐难进,讨厌得紧。于是他轻咳一声,不再兜圈子,而是单刀直入地说:“听说,贤侄家里藏了二十把旧扇子,我素性好金石字画古玩,不知贤侄可否愿意相让,我愿以千两白银的高价补偿贤侄。日后贤侄在京中或是在江宁织造行走,我这做世叔的自然也会照拂一二。”
石咏心里想:谁是你贤侄?
他与贾琏交好不假,可是这一码归一码,讨厌贾赦,自然也不愿意虚以为蛇,假意敷衍。
“大老爷明鉴,我家中的确是藏了二十把旧扇子,可是家祖家父都曾经留过话,不允许子孙后代变卖这些祖宗遗物。虽然大老爷盛情难却,可这毕竟是父祖遗训,子孙辈违拗不得,请大老爷体谅!”
石咏就这么**地顶了回去,对那一千两银子的许诺,一点儿都不动心。
“你这不识好歹的……”
贾赦大怒,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年轻人,刚刚当差没多久,自然不晓得这仕途艰险。你难道以为你能升个从六品在京里就可以横着走么?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贾赦心里已在动念,要好好收拾收拾眼前这个不知高低好歹的小子。他眼下虽然没有什么实权,可是贾家早年与内务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就算已经离了江宁织造任上,可贾赦凭那些姻亲故旧的能力,搞一搞石咏,却也还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他盯着石咏,只待石咏再出言拒绝,就打算端茶送客,回头另找法子折腾石咏。
岂料这时候石咏伸手茫然地挠挠后脑,脸上好似闪过一点儿郁闷,说:“大老爷您提点的是……可是,可是我家祖训在此,扇子又都由家母看管着,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