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陈超和叶延冰留了下来。某种意义上,这里也是他们的家。因叶延冰的无锡之行并未瞒着陈淑(叶延冰亲自跟陈淑谈了面见许思),引发了陈淑的不满。导致陈淑和陈娴也有了生分。陈超对此大为头疼,恰逢龙谦次子龙兴华在学校踢足球摔折了胳膊,陈娴干脆搬到了总统府帮着姐姐照顾外甥,由此获得了陈淑的谅解。陈娴住在这里,叶延冰当然来的多,尽管国防部办公厅已给他安排了住所,很多时候叶延冰都是住在总统府的。
“你们要谈事是不是换个地方?这都抽了多少烟啊。”陈娴对仍坐在会议桌前的三个男人说。
“小娴说的是。”龙谦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陈超跟着龙谦来到他的书房,迫不及待地问,“退思,布尔什维克真的会夺取政权?”
“你记得我曾说过的阶级理论吧?”
“当然记得。没想到真有人拿出了这套理论。”陈超看了关于俄国时局的一些资料,感到很震惊。龙谦说出阶级、剥削的那套理论至少是十几年前了,印象极为深刻,没想到真的有人在实践那套令陈超惊心动魄的东西,让他愈发感到龙谦的高深莫测。
“当布尔什维克喊出停止战争、将土地分给农民、打倒剥削者等口号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站到他们一旁。这点不用怀疑了。临时政府拿不出压过布尔什维克的好处。大批的士兵会倒向另一边。因为士兵们大多出身农民,对农民,没有比分配土地更有吸引力的口号了。这其实不新鲜。我们的老祖宗早就喊过无数遍了。”
“均贫富”几乎是历史上所有的农民造反领袖都会打出的旗帜,毫不新鲜。先不说成功者万中无一,即使成功,不过是新一轮循环的开始。陈超不免想起龙谦所说的周期律,只是没想到外国一样存在同类问题,如果不跳出周期律,依旧是死路一条。想到这里。陈超追问道,“据他们所说。那个从瑞士回国掀起风浪的俄国人是个极有学问的,他用什么办法跳出土地兼并的周期律?”
“这方面的理论已经成型了,我跟您说过,叫做‘剥夺剥夺者’。收回来的资产怎么办?国有!工厂机器可以国有,土地一样可以国有。”
陈超其实已经想到了,中国也出现了国有的工厂公司,包括黑龙江搞得蛮好的农场。而龙谦从建国前就在做缓和土地兼并的工作,建国后的“赎买”政策也是报有同一目的。陈超觉得,生产资料——这个名词已经不新鲜了——划归国有好处多多,他并不反感,但这就带来了另一个问题,“退思。姑且假设那位俄国人搞成了,把土地收回来,不是违背了自己当初的诺言?”
“诺言?”龙谦哈哈大笑。“越之先生,您也算老江湖了,难道没发现最不守诺言的就是上位者?诺言就是这样一种东西,上位者要求下面遵守而自己不必遵守。当政权到手,一纸文书就可以推翻原来的承诺,谁敢置喙?泰西诸国宪法精神中除了言论、结社、集会等天赋自由外。还有一个核心的东西,就是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但这位乌里扬诺夫先生却认为。只有公有制才能消除剥削。所以,在取得并巩固政权后,必然走公有制之路,分给农民的土地,当然要收回来。”
“这也并非不好。你搞得黑龙江农垦农场不是蛮好吗?”
“看上去是不错。”龙谦神色严肃起来,“国有理论上是全民所有,但总要有人来管理。握了庞大国有资产的管理者却是个体的人,人嘛,总是有私利的,接下去会出现什么事连想都不用想。我安排曹敏忠去黑龙江调查,虽然还没有结果,但我可以断定,绝对有问题。对个人贪腐难,对国家则很容易……国有搞不好就是最大的私有,便宜了权贵,牺牲了全民。”
陈超沉默着,感觉终于抓到了一丝思路,在执掌众议院后,接触了一些之前从未接触的东西,之前很难理解的治国方略终于有了解释。对于公有制,他一直有很深的戒心。但国家层面的核心产业,比如钢铁、兵器,又不能依靠民间去搞,他似乎一直在寻找一条中间道路,今天谈及俄国,似乎解释了龙谦为何要拆分华源中兴等大型企业集团了……
“那么你不看好这个布尔什维克了?”叶延冰插了句话。
“不,集权在短时间内总是有力的,可以应对各种困难。所以临时政府不是其对手。当一个铁血集团用铁腕统治一个国家,实行统一意志,其爆发出的力量是惊人的。”
叶延冰想,蒙山军也算一个铁血集团,依靠武力夺取了天下,以至于在建国后急缺文官,不得不招降纳叛。但龙谦在建国后的治国理念却跟铁血沾不上边,总是热衷于建立制度,总是说要靠法律和制度来管理国家。以至于培养了一大批反对者,整日间在议会吵吵嚷嚷,纵论时政。甚至否决政务院提出的政策……导致了封国柱为首的一大批蒙山军元老颇有微词。岳父之前是赞同龙谦的,自进入众议院后态度也有了明显的转变。铁血政策不好吗?很多时期都在吵吵嚷嚷中耽误了,就像自己组建国防科技委员会,涉及编制和经费竟然要议会来审议,让自己一个堂堂上将军去给议员们解释。龙谦所说的经费不受限制竟然不能兑现,不是卡在了财政部,而是卡在了议会……这他妈的算什么事!
“退思,我觉得你早已估计到了这种情况会出现,是不是?你究竟要在俄国搞出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