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宋和泽思量着,自己去考个状元回来,全家一高兴,大家都卖自己面子,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总比现在剑拔弩张要好,可是……
哼!都怪那个柳知幻!什么王八都敢跳出来挡道!
说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可不,烦心事刚添一桩,又来一桩。
宋尚书刚走,宋和泽寻思着去看看被罚禁足的姐姐,才刚刚走到回廊,就见一个男人蹑手蹑脚地从姐姐房间里出来。
啊呀这登徒子!
宋和泽气得七窍生烟,他以为那人就是欺骗了姐姐的家仆,连忙把扇子往腰间一插,拔腿就冲上去把人揪住。
“好你个占我姐姐便宜的王八……”
最后一个“蛋”字被宋和泽吞了下肚,他万万没想到,他逮住的这个男人完全长着另一张陌生面孔,而且胡子都花白了,是个小老头。
“你、你谁啊?”
那个老头被凶神恶煞的小霸王一吓,膝盖软软地往下滑,连忙道:“饶命啊,老夫只是来诊脉的……”
屋子里头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婢女先一步冲出,随后有另一个杏色衣裳的身影跟上,后者似是跑得太急,半个身子撞了一下门框。
前面的婢女吓得脸都白了,顾不上还有其他人在场,连忙回头扶住自家小姐,脱口而出道:“小心肚子啊……”
宋和泽耳尖听到“肚子”二字,又看到老头落在地上的药箱,再看家姐一下变得煞白的脸色,他忽然升起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姐,你、你该不会……”
穿着杏色衣裙的女子抬起娟秀的面庞,以手抚肚,低垂的柳叶眉下展着一双坚定的眼,“是,我腹中已有程哥的孩子。”
晴空霹雳。
与此同时,正在御书房的柳知梦也正面临着生死考验。
“圣人之言,人人奉如圭臬,告诉朕,你如何敢说此言差矣?”坐在案后的皇帝追问道。
“孟子之言‘民贵君轻’并未有失,差的是此言只能用于‘安天下’,不可用于‘治天下’。《论语》有言,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柳知梦深呼吸一口气,又继续说下去。
“若是农夫,则每日耕桑,只盼风调雨顺,硕果累累,每斗米粮都能买个好价钱。若是商人,则讨价还价,希望用最少的银两买到最多的米,然后转手以最高的价格卖出去。若是工人,则只专注于眼下,希望扛在肩头上的米袋能轻一些,他们可以省些力气。”
“上者三类皆属于民,民与民之间由于眼界和身份所限,其一人所求,乃是另一人所失。而皇帝授命于天,位高望远,当兼顾三者,统领天下。民轻,轻在位卑、言轻;君贵,贵在责重、权贵,世间莘莘学子一心入仕,正是为了追随帝王,以匡社稷。如此而言,当是‘君为贵,社稷次之,民为轻’。”
柳知梦言罢,忐忑地望向君王,当初她在闺房中写下指点江山的激扬文字时,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诉诸于圣前。
年轻的帝王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个面貌俊秀的儒生,忽而一拍桌案,高声喝道:“大胆刁民!你可知罪?”
柳知梦一个寒颤,噗通跪地,重重磕头,“圣上息怒……不知、草民何罪之有?”
“哼!欺君之罪!”
如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