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贵妇接过杯子,连一句谢都没说。
司青玄压低声音道:“这位是琅琊王家三房的夫人,也是昨日那位王监察使的母亲。”她本来就是李毓派到南诏的人,对于西唐世家的事情自然比楚昭华要清楚得多,楚昭华今日带上她,也是来想来认人的。
看来这位王三夫人是为她家那个吐着血回去的儿子来找她麻烦了。
楚昭华微笑的表情不变,尽管王三夫人不怀好意,故意要让她滑倒出丑,可她却没有打算像对付她儿子那样对付她,满屋子都是不会武的小姐夫人,她若是动起手来,未免也太粗鲁了,再者,她对女人还是要宽容许多的。
“今日是太子殿下办了这场赏花宴,满城世家夫人和小姐都到了,唯独这位姐姐瞧着眼生,不知是哪家的贵女?”王三夫人身边的少女巧笑兮然地开了口。她声音清脆,容貌又清秀,面上还带着一股天真之色,虽然说着失礼的话,可旁人也会因为她年纪小而轻易原谅她。
楚昭华笑了笑,却没说话,还是司青玄替她开口:“我家小姐是南诏的长乐郡主。”
“原来是南诏的郡主……”少女拖长了音调,声音娇嫩,“郡主为何不回答我,却要一个丫鬟来回答,难道是不屑于跟我们这些寻常女子说话吗?”
王家在楚昭华眼里是家世寻常,那别的一些世家又算什么?她一句话就给她拉到不少仇恨。
楚昭华笑道:“我本来以为你是王三夫人身边的丫鬟,原来不是的。却是我有眼无珠,没有认出王家的嫡小姐来。”
少女闭上了嘴,脸上露出些气愤的表情,竟然把她比作丫鬟,还一点都不客气地在她心口捅了一刀,她是个庶女,跟着母亲出来赴宴,本来还想在母亲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谁知道一句丫鬟一句嫡女就让她下不了台,她怎么可能会主动承认她只是个庶女。
“夫人的茶具很是精美,果然是钟鸣鼎食之家才有的珍藏。”楚昭华又看了桌上那只杯子一眼,下一刻,那杯子忽然四分五裂,破碎成了几十块。王三夫人看到杯子的下场,又想起昨日嫡子吐着血被人抬回来,更气人的是他还被监察司里那帮斗鸡走马的纨绔子弟抬着游了一圈街,什么脸面都丢光了,她气得肩胛耸动,恨不得在楚昭华那张脸上抓上两道。
楚昭华看了眼王三夫人铁青的脸和紧闭的嘴唇,觉得差不多也满意了,便继续转身走去。花径尽头的回廊,是裴家所在,之所以她这么确定,就是看到了人群中的老熟人裴秀水。她这样一路走来,脸上还带着(自以为)和善的微笑,殊不知裴秀水在心里已经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裴秀水擅长宅斗的手段,可是宅斗的手段再厉害,也不能跟绝对的武力硬碰。更何况她当年会去陷害楚昭华,是因为见她不过是楚王身边的人,无权无势,而她有裴家和太后做后盾,就算被人发现耍了手段难道还要因为一个出身微寒的人来惩罚她吗,可是现在楚昭华成了南诏郡主,虽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只是个质子,但身份上远高于她,更听她爹嘱咐了许多回,如果见到楚昭华,一定要跟她处好关系,她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楚昭华走到裴家女眷面前七八步的地方,便停住了脚步,垂眸行了个平礼。她今日着了妆,更显得眉如青黛唇如朱丹秀美雅致,她行走的姿态、不卑不亢行礼的姿势,都无不流露出她早已并非当日的落难孤女。
杨氏欠了一下身,眼神平淡,她的五官眉目都是平淡无奇的,可这样平常又平淡的容貌和做派却能让人第一眼便从那些争奇斗艳的女眷中看到她。这位杨氏便是裴相的结发妻子了,出身于弘扬杨氏。
“郡主到来长安几日,不知可否习惯?”杨氏笑着站起身,越过众人走到她面前,语气温柔似水,“郡主真是个貌美的人儿,可把我府上的姑娘们都比下去了。”
楚昭华抬眸,答道:“自然是习惯的,长安的风貌同南悦大为不同,我亦心悦之。”
裴相给她送了这么多东西,又从不咄咄逼人,杨氏肯定是知道她的身份了,但她不点破,楚昭华也不会说,两个人都抱着你知我知的心思寒暄。楚昭华大致能猜到她的母亲当年必定见过杨氏,甚至还很可能给杨氏下了蛊,这样裴潇身有残疾就不奇怪了,多半就是从母胎里带出的先天不足,而裴相这么多年,有几房姬妾,也都没有再有子嗣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如郡主不嫌弃,臣妇还想郡主多来府上做客,府上这么多姑娘,跟郡主年纪相仿,总会有说到一块儿去的。”杨氏偏过身,把身后的那些裴府的小姐都一一引见,待说到裴秀水的时候,就看到裴秀水身子一缩,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姐妹们身后。
楚昭华朝她微微一笑,更把裴秀水笑得心胆俱裂。
杨氏就像没看见任何异状,又轻轻扶住楚昭华的手,领她去见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