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枫感觉蓝衣周身气息骤然改变,心中苦笑,这一刻来得有些早。
蓝衣抬眸,眼中光芒俱是冷然,说道:“你都看到了?”
沈落枫点头。
蓝衣双目一寒,欲起身动手。沈落枫比她动作更快,手指一点,蓝衣便无法动弹,她的双目光芒极冷,杀意顿生。
沈落枫道:“你伤得很严重,算账之事,待你痊愈再说也不迟,如今先养好身子比较重要。”
蓝衣道:“解开穴道。”
沈落枫道:“只要你答应不做任何伤害自己之举,我便解开你的穴道。”
蓝衣道:“好。”
沈落枫为其解开穴道,又倒了杯水放在一旁的矮桌上,说道:“我去熬药,你切记不可乱动,有事便唤我。”说着,为蓝衣掖好被子便离了屋内。
蓝衣尝试坐起身,无奈一动便牵扯后背的伤,也不知沈落枫给她用的是什么药,伤口异常疼痛。几日未进食,也没有多少力气。平日里随意的一个动作,现下做起来竟是累得需要缓上好几口气。
蓝衣不禁环视起屋子来,屋内摆设十分简单,一榻一柜,一桌一椅,如果她没有记错,屋子前方有一个水潭,屋后有一块空地。
那块空地是她的习武之处,那块空地的边缘便是山的边缘,她记得有一次险些失足摔下山去,多亏师傅出现,及时相救。
她并不明白师傅为何要教她武功,也不懂师傅为何从不带她下山,却要她学好武功自己下山。
其实她并不打算下山,从她记事以来就没想过要活着,或者死去,她在终年积雪的山上看白雪皑皑,对于书中所描绘的世间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
一觉睡下,倘若还能睁开眼,便多呼吸一日这山巅的白雪,倘若睁不开眼就这么离开好了。
可是师傅偏偏要求她下山去,偏偏要求她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回到这里,这一次生死之间不知算不算万不得已。
却不知师傅去了什么地方,今生可还能相见。
沈落枫端着药走入屋子的时候,看见蓝衣眼中难得一见的柔和,她似沉浸在一段回忆之中,她的双眼不再是空空洞洞的。
却不知她想到的那个人,是个怎样的人。
山上的时间过得很缓慢,却十分安静,这对于喜静的沈落枫而言,却不觉得无聊。
蓝衣的伤势一天比一天有所好转,二人虽言语不多,却也不觉得尴尬。在沈落枫看来,蓝衣在这个地方似乎更为自在,更像是一个真正有血有肉的人。从她偶尔露出的温情表情看得出,这里对于她而言十分特别。
沈落枫闲暇的时间多了,便有时间四处看看。屋前那水潭里竟真有锦鲤游动,最奇妙的是,水潭表面是一层薄冰,冰下的水却是暖的。却又不是温泉,这实在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屋子后方是一块空地,地上积了一层雪。沈落枫很喜欢那块空地,因为那里的视野十分开阔。
有一天他在转身的瞬间无意中看见蓝衣离去的身影,显然她在此也待了不少时间。那么,她究竟在看什么,心中想的又是什么?
沈落枫虽喜欢多管闲事,却不是个喜欢打听他人私事的人。蓝衣的若有所思他看在眼里,却不多言。
如今蓝衣已能下床,并且行动自如,虽然伤未痊愈,也不再事事需要沈落枫帮忙。
然而她变得更加寡言,只因一天她去屋后那块空地。见到一个白色身影立于冰天雪地之中,衣袂翻飞,冷风撩起那人鬓间墨发,竟将那人看作师傅,刚要迎上去,才想起师傅鲜少穿白衣。她竟对着另一个人无缘无故想起师傅来,心中懊恼,却又控制不住。蓝衣觉得自己一定是疯魔了,下山一趟竟变成这副模样。
沈落枫自外归来,见蓝衣立足窗边,只着单薄衣衫,将一旁的皮毛披风裹住她。
蓝衣想事情想得入神,未察觉沈落枫靠近,最近总是如此,几乎全无警惕之心。
沈落枫说:“身子刚好,不要着凉了。”
蓝衣说:“谢谢。”
沈落枫说:“这里虽是冷了些,却是一处不错的世外桃源。”
蓝衣看他,说:“这里什么都没有,你却觉得不错。”
沈落枫也看她,笑道:“这里什么都没有,却什么都有。”
蓝衣不解其中含意,疑惑道:“却什么都有?”
沈落枫点头,说:“心满意足者,觉得什么都有;心有不足者,觉得什么都没有。”
蓝衣一知半解,却也不纠结。
沈落枫看她,又问道:“为何你会知道这处地方?”
蓝衣说:“从我记事以来,我便在这里,终日与白雪皑皑为伴。”
沈落枫问:“只你一人?”
蓝衣点头,说道:“直到七岁,我才见到另一个人,那人总是一身黑衣,与白雪截然不同。”
沈落枫见蓝衣似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便不语,安静倾听。
蓝衣接着说:“他教我读书习武,告诉我许多山下的事。可我从未有过下山的想法,因为他从不肯带我离开。他说,若想离开这里,便要靠自己的本事。”
“他又怎知,我根本不想离开这里。学武功,读书写字,不过只是他所希望的。”
沈落枫眉间带着些忧郁。
蓝衣看着窗外白雪,继续说:“除了他,我没见过其他人。这般高的山,普通人上不来,我也下不去。所以,我从来不明白,活着究竟是做什么。于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