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别闹,快别闹了——”
阴阴夏木浓树,满耳蝉声,静无人语。两人铺着冰丝水滑的凉席,回廊芭蕉树旁边嬉笑纳凉。
昭雪手拿着一张张绿绿的苇叶,丫头端递来的一盆盆粽馅儿中,在包着粽子。
昭雪的名声向来不错,在娘家时候,琴棋,书画,茶道,花道,烹饪……样样不落伍。
当时,为着她的这“兰心慧质、手巧心灵”,说媒的快要踏破她家门。至于什么做菜,酿酒……昭雪也是拿手。
现在,端午虽过,但都说昭雪手包的粽子独一无二,再无其他女人或者厨娘可以胜过。
豆沙粽、鲜肉粽、蛋黄粽,她几乎全都会包会做。
彼时,包的是什锦粽,明湛要昭雪喂他一口尝尝,并皱眉,摇头佯装不好吃道,“不行,味道太酸了,再送嘴里试一试?”——结果,昭雪就上了他的当。
他把她伸来的细细手指嘴边一含,那么多的丫鬟婆子,就在边上。
脸上羞得通红通红,赶紧避过眼去。昭雪道,“哎呀!你别闹了!”……后来,两个人越闹越欢。
“相公!相公!”
她正要躲,“不要闹!你别,快别闹了!要不,我可生气了!”就这样,没个开交。
忽然,一道慌里慌张的声音,“哎呀!少爷,可找到二少奶奶了!那简亲王府突然来人了,王妃大驾咱们府上,说有事儿要求咱们,尤其是有事要求咱们奶奶让帮一个小忙!”
犹如醒聩震聋的一个雷声。昭雪的脸,瞬间就变了。
这一世里,很多东西,都在悄不自觉地改变。甚至,昭雪还庆幸着,只要她不去主动招惹,收敛小心谨慎,那么,那个男人,他定不会对她肆意纠缠。
只要她定律相当,隐鳞戢翼,而这个男人,也不会对她怎么。
苍蝇,毕竟不钻无缝的蛋。
昭雪说,“明……明湛,我可以不去吗?”
明湛薄唇紧抿着,几乎抿成一条直线。剑毅般眉峰,凌厉骇人。
猛地一撩袍摆,直向卢府大厅走去。“相公,相公——”她在他身后喊。
许久许久的以后,昭雪才知道,有一种无奈,叫做明知而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卢府的花厅,简王妃笑语盈盈,热情而大方,“呵!咱们都是亲戚,两边府宅又挨得是这么近,早就该来多走动走动,快起来,你们快起来,都别客气!这一客气呀,关系不就都疏远了吗!?呵,一大家子,何苦来呢!——”
婆婆于氏,大嫂舒云,其他的姨母太太小姐们等都跪了一地。
那是府宅的待客上房,厅内壁墙浴着阳光,大宣炉里好生浓烈雅致的百合香在众人跟前袅袅散发着。
王妃郝氏一袭浅金镶边的苹果绿撒花缎面裙袍,姿态贵气,姿容艳美。
她把手不停往下示意着,让底下女眷都快起来。
昭雪脚一踏入门槛,整个人,便如猿惊鹤怨、云迷雾锁。
轻轻地一鞠身,“王妃娘娘——”
仅仅这一刹,这一鞠身,一抬头,所有前世的恩怨瓜葛瞬间海浪潮涌般、齐齐扑面而来。
“呵,不用本宫猜,这就是王爷给本宫提起的昭雪小娘子吧?——季昭雪?哦,是了!你叫季昭雪是不是?”
她看着她,上下打量着,走过来,手并轻轻在昭雪的袖子上一搭又一搭,整个人珠翠动摇,笑容亲切,脸上无尽的热情与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