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内侍要出门的刹那,秦惠文公又把他叫了回来,他仔细想想,不妨等到晚上,看看是否能找到太子。
可惜直到夜幕降临,古莽那边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他只得再次吩咐内侍把公孙衍带到自己的御书房。
……
淡青色的月光下,公孙衍停下脚步看了看,宫殿建筑物形成的巨大阴影沉默的覆盖在自己脚踩的幽深长廊上,配合长廊边一个个持戟军士的如大理石的脸,给人最直观的王权气象。
秦王宫,自己脚踩的是天下诸侯中最强大国家的花岗石上,而自己要见的人,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一个君王,
几年前自己还是一个到处被人轻贱的落魄书生,没想到短短几年之后,自己成了俸禄一千石的大国权臣。
金鳞岂是池中物,
一遇风云便化龙。
想到这里,他脸浮现一丝浅笑,突然想起了苏秦,记得在韩国时,当自己说自己是秦国的上大夫时,这小子居然不相信,所以在韩王宫门外自己被证实是秦国的上大夫兼特使,苏秦那一脸懵逼的表情,每每想起都要忍不住笑。
这小子!以后自己还会给他更大的惊喜,人生这个大戏台,有他这样的对手,自己才活得更有滋味。
……
“公孙大夫,请。”
在前方领路的一个内侍并没有因为他停下了脚步,而板着脸训斥,语气反而格外的客气。
作为秦惠文公贴身的寺人(太监),他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红人,但是在公孙衍面前,却不敢摆谱拿架,在政坛上公孙衍虽然是一个新人,但是这短短数月以来,却是秦公晚上召见最勤的一个臣子,可见君上对他器重之深,这样的人自己绝不能轻易得罪,搞不好,他会成为第二个商鞅。
公孙衍拱手对他笑笑,随着这位内倒,沿着幽深的长廊,大概走了百十步之后,来到御书房门外。
门外立着两个身材高大的武士,用犀利的目光在公孙衍身上转了一圈之后,这才机械地收了回来。
内侍进去禀报,不久里面传来一个低声音,“让他进来。”
公孙衍整了整衣装,在内侍迎侯下,沉稳的跨过了门槛。
相对于其它宫殿,这书房既不显得大,也不显得华丽,除了一张花鸟屏风和案几之外,一面墙上黑压压摆的全是竹简,透着浓浓的书卷味。
只见秦惠文公正扶着额头看着案上的竹简,一盏十五连枝的青铜灯座,将这个房照得亮如白昼。
这位大秦国君看上去脸色很苍白,比前几日又消瘦了一圈。
“微臣参见君上!”
“公孙爱卿,请坐,想喝水自己倒!”秦惠文公抬头看了他一眼。
公孙衍倒也不拘束,秦惠文公只比他大两三岁,算得上是同龄人,而且一段时间相处过来,让他知道这位君王绝对不是一个注重繁文缛节的人,讲究务实,这倒也合了他的脾气。
公孙衍从一个白色的瓷瓶中,倒了一碗绿茶轻轻呷了一口,这茶居然带着津甜,应该是放了蜂蜜,这让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你知道寡人叫你来做什么吗?”秦惠文公揉了揉眉心开口问道。
“燕太子。”
公孙衍干净利落吐出这三个字。
秦惠文公脸上浮现一抹笑容,眼前这年轻人很聪明,且有野心,只是他现在还没有成气候,所以秦惠文公看他时是九分欣赏,一分警惕。
这一份警惕,正是希望他不要成为第二个商鞅这种功高震主的人物。
……
秦惠文公伸了一个懒腰,身子斜靠在屏风上,又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太过突然,让寡人有点头痛,本想封锁消息隐瞒几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曝光,下一步该怎么做,公孙爱卿,说说你的看法。”
公孙衍放下手中的茶杯,显然这个问题在路上他已经想好了答案,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思考片刻才回答道,“君上,微臣认为太子并非失足落水,而是刻意潜逃!”
秦惠文公眼睛一亮,身子不由前倾,手撑在案几上问道:
“公孙爱卿何出此言??”
公孙衍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凝点一,燕太子为何突然想去钓鱼?而在君上拒绝之后,他居然以病来要挟,显然和他之前颇为懦弱的表现不一致,微臣认为,一定是有人授意使然。”
其二,据说太子当日钓到大鱼之后,口中大喊道:有鱼,有大鱼,这种表现也不符合他沉默寡言的个性,他之所以喊出来,就是为自己落水,找一个完美的借口。”
第三,渭水在春季时,流动并不湍急,可以说非常平缓,若太子真的淹死了,怎会几天找不到尸身?”
在这里,他语气停了下来,来等候秦惠文公的反应。
三会惠文公手慢慢抓紧案几,又猛地松开,第一时间并没有全盘接受公孙衍的观点,而是反问道,“公孙爱卿有所不知,燕太子的个性这一年来确实变化挺大,以前在寡人面前总是唯唯诺诺,现在却颇有主见,所以你这头两条判断未必准确,至于渭水这个理由,可能也认为不能完全肯定,因为芦苇滩那一带地形颇为复杂,太子的尸身流入支流沼泽也不是不可能。
听秦惠文公说完,公孙衍拱手徐徐说道,“君上,微臣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请君上明察。”
秦惠文公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公孙衍端起茶杯,斯条慢理的喝了一口,这才开口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