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挡路的藤蔓树枝,很快就能走到树屋附近,树屋前老头用鹅卵石铺了一条小路,据说住在这里的老头用了五年时间,每天去溪边捡圆石头才铺成了这条小路,夫妻两人以往常常挽着手臂从这条白石子路上经过。树屋篱笆旁,牵牛花因为再无人打理,长得十分峥嵘,花圃当中的月季都被缠地喘不过气来。
夏恒川指指这间破屋子里:“白梓你去睡吧,让禹州鹤去陪你。”
等白梓大概是在木屋当中睡着了,禹州鹤走出来,离四个还在说话的人有些距离,盘腿坐下了,看着天上繁茂的星星。
夏恒川歪着脑袋看一阵禹州鹤。
段辛辰躺在地上,打开扇子遮住脸:“还好是夏天,睡在外面也没什么,我睡了。”
夏恒川再回头,看到夏屿青已经在不远处躺下闭上了眼,双臂抱在一起。恒星子还睁着眼。
夏恒川笑问道:“不睡?想你的青梅竹马小灼玉了?”
恒星子闭上了眼,转了身背对夏恒川:“算算时间确实该回去了,在铃吾,多谢你们照顾了。”
夏恒川说:“算不上照顾,坑骗段辛辰屿青来,我心里还过得去,把你叫到山上来,还是有些愧疚的。”
段辛辰骂:“还算你有良心。”
恒星子咧嘴笑了:“兄弟交情,很多时候都是拿命去换来的。我也没出什么力,倒是这个禹州鹤,果真是个神人。”
禹州鹤把从山道上扔了的灯笼带在身上,放在身前,看看天上的星星,又看看灯笼。
夏恒川对几个人笑了笑,撇开三人跑过去,坐在她身边,说道:“想点就点吧,还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出不了什么大事。”
禹州鹤模糊“嗯”了一声,却不见她动作,夏恒川说道:“早知道白梓捉来的一袋萤火虫就不扔了,放在这灯里也可以充作是灯光。”
禹州鹤听到这句话,摸到了火石,点上灯笼,火苗只幽幽的一点,纯粹是为了乐趣,倒不是有多亮能照多大一方天地。
夏恒川道:“你去白梓那睡吧。”
她摇头,夏恒川说道:“守夜有小六,那边躺着的几个虽然看上去是睡了,一有点风吹草动也就醒了,你不用担心我。”
“我收了钱的。”
“我只说让你带路顺便当个护卫,没说让你守夜。”
“还没下山,就算数。”
面对这个耿直地要钻死在牛角尖里的女孩,夏恒川也没什么办法,只是盘腿坐在她的身边,看着灯笼里不长的蜡烛一点一点烧短。
夏恒川看腻了天,低头揉揉脖子,看到禹州鹤身边掉落的馒头渣:“好啊十两银子,吃好东西也不叫上我。”
这么说着,他却摸出一个桃子,在身上擦了擦,递过去:“山上摘的。”
她不肯接:“好不容易才赚十两银子。”
“这么多年攒了不少银子吧。又何必在乎这十两。”
禹州鹤不答。
“算我送你的。”
禹州鹤犹豫着,摸出了半个馒头递给夏恒川,见夏恒川两三口吃没了,禹州鹤这才放心地接过桃子去。
夏恒川指指她手臂上粗糙包扎的伤口:“为什么这么拼命?多让我过意不去。”
他随即意识到这句话是白问,收钱做事是十两银子一贯的作风,只要她答应了,从没有她做不成的事情。
夏恒川摸摸自己的钱袋,看了看只剩下了不到六两,有点后悔自己嫌晦气没把倜傥公子身上的钱袋带来,暗自叹气一声,就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如果我能像你一样言出必行,行必有果,我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担心我。”
“你刚才在客栈里的那一剑,真是惊为天人,要我说,你去夺剑谱是绰绰有余的,为什么不去?你那把剑看起来也实在太寒碜了些,如果最后是你站在祝不惑的面前,他应该会怜惜你少年英才,把那把斩风送你。”
“只让你保护人,又没让你保护秘籍。我如果真心寻死,你也要跟来?”
说着,夏恒川摸到自己腰上佩剑,一下出鞘,放在自己的脖子间。
禹州鹤眨眼间伸出手挡在夏恒川的脖子和剑之间,夏恒川正要笑笑,感慨一下自己这么多年终于让一个只认十两银子的人温情了一回,顽石点头,江海大概也可逆流了。
她却骂道:“神经。”
夏恒川听到这句话,笑笑就在她身边躺下了,十两银子往旁边挪了挪,夏恒川故作伤心,说道:“这几个人里我武功最差,又是付钱的人,你怎么也要保护我一下吧?”
禹州鹤又挪回两步。
再晚一些,灯笼中的蜡烛彻底烧干净,夏恒川睡熟了,一夜只睁了三次眼,第一次看到禹州鹤抱着剑看天,第二次看到后半夜她怀中的剑换成了送信那只白胖圆滚的鸽子,她一下一下顺着鸽子雪白的毛,他伸出手,想借着模糊的无赖劲去拉她的面具,被拍了一巴掌手,转身又睡去了。
再醒,天已经大白,鸽子还在禹州鹤怀中,白梓怒气冲冲地站在他旁边,一口一个臭流氓。
夏恒川懒洋洋地起来,对上恒星子段辛辰揶揄的目光,躲也不躲,只是问道:“云间寺走一趟?运气好能赶上头香,这个时节,应该没那么多人。”
又对禹州鹤说道:“耽误你赚银子了,去寺里上香,算你十两。”
禹州鹤没说话,眼睛一亮,站起来,走在了最前面。
清晨薄雾很快被风吹散开。
夏岭很快离开铃吾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