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王闻言,既惊且怒,心里一股火窜得老高。这逆子,挑在这个时候进宫,是想来耀武扬威给他看吗?
沈遇欢也没想到沈向嘉会来,微微一愣,道:“宣。”
蔡见均应是,走出门去宣沈向嘉。
片刻后,一个英气勃发的俊挺少年走了进来,从容行礼道:“臣参见皇上。”
跪在地上的宜王只觉得膝盖下的雕花地砖烫人,想要抬头挺胸地站起来,却到底是不敢。
沈遇欢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沈向嘉,见他神色如常,不像受了委屈的模样,放下心来,冲他微微一笑,问道:“二哥找我有事?”
沈向嘉颔首,道:“皇上命我在城外设的几个凉茶棚子,之前一直安然无事,颇受百姓称道,今日却突然有地痞冒出来大肆闹事,驱赶百姓,还试图将棚子推翻。”
宜王一惊,沈向嘉设那几个凉茶棚子的事他听王妃姚氏提过,姚氏担心此举会让摄政王和皇上误会宜王府收买人心,他深以为然,还觉得沈向嘉只想借民心巩固世子地位,急功近利,不为王府考虑,正打算命沈向嘉把棚子拆了的。没想到设凉茶棚子居然是皇上的主意。
沈遇欢听出了沈向嘉话里的意思,眉梢微扬,“他们是受何人指使的?”
沈向嘉声调平静:“沈向桓。”
“一派胡言!”宜王忍不住怒吼一声,差点从地上跳起来。然而他的动作显然还没有那么灵活,只能拿一双眼瞪着沈向嘉。
沈向嘉不看他,只淡淡道:“王爷若是觉得我诬陷他,我大可将沈向桓和那群地痞都送到大理寺再审一遍。”
宜王捕捉到那个“再”字,脸色黑如锅底,“你私自审你弟弟了?”
沈向嘉轻轻一哂,转过身要笑不笑地看向宜王,“我何尝敢审你的宝贝儿子,不过略问了他几句,就问出来了。”
宜王心里惊疑不定。他相信若是无缘无故,小儿子一定不会做出指使地痞去给凉茶棚子捣乱的事情来,但思缜刚刚受了大委屈,他们姐弟感情一向好,说不定小儿子为了替思缜出气,就……
一滴冷汗顺着脸流下来,宜王心思如电转。若是把小儿子交到大理寺那帮人手里,说不得会被他们安上个对皇上大不敬的罪名,还不如此刻认下来,他也好含糊过去。
沈遇欢看着宜王的脸色变化,心中冷然,开口道:“暑气渐起,我本想着施些凉茶,使过路百姓少受些暑热之苦,没想到这也会惹人看不惯。”
宜王赶忙辩道:“皇上明察,小儿绝无不敬之心,实在是不知道那凉茶棚子是皇上所设,兼之对他哥哥心里有气,冲动之下,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来。”
沈遇欢把手边的冻石镇纸狠狠往桌面上一砸,冷笑道:“他心里有气,就来作践朕的百姓?敢情宜王现在还觉得他错在对朕大不敬上!若那棚子是二哥自己设的,宜王是不是就觉得沈向桓这事做得很是应该了?”
那沈向桓才十一岁,就这么不把普通百姓放在眼里,想出气就去指使地痞推凉茶棚子,宜王这是想养个什么人出来!
这回宜王不用腿软了,他一直在地上跪着呢,只觉得今天的皇上气性格外大,余光瞥见沈向嘉淡定的神情,心头不由一阵气闷。
沈遇欢轻笑一声,“皇叔怨我父皇母后没教好二哥,那对自己教养出的五堂弟可是十分满意?”
怎么又绕回来了,宜王不禁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是老臣对小儿疏于管教了,老臣回去必定对他严加教养,绝不会让他再懵懂无知地干出这等混账事。”
沈遇欢慢条斯理地抚了抚绣着靛蓝云纹的袖口,唇角挑起一个冷淡的弧度:“我设凉茶棚子,用的是自己辛辛苦苦攒的私房钱,五堂弟却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洒了我的凉茶,推了我的棚子……”
宜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忙道:“皇上心系百姓,老臣却未曾替皇上分忧,实在惭愧。老臣回去就封五百两银子送进宫来,略尽绵薄之力。”
沈向嘉的嘴角愉快地勾了勾。
三言两语打发了宜王,沈遇欢忙问沈向嘉:“到底是怎么了,那姐弟俩又欺负你了?”
沈向嘉上前几步,笑着伸手摸了摸沈遇欢的头,“你二哥我像是能被他们欺负了的人吗?”
沈遇欢把他的手扒拉开,也不追问,反正她一会儿就派雀彩去打听。她喜滋滋地掰着手指头跟沈向嘉算:“平白多了五百两银子,咱们可以在每个城门口都再搭一两个棚子了。我想着除了凉茶,再找城中药铺制一批防暑的丸药。”
沈向嘉笑道:“我一会就去几个大药铺看看。”
兄妹两人正说着话,蔡见均进来道:“皇上,礼部右侍郎着人来问皇上打算怎么办千秋宴。”
沈遇欢随意地往椅背上一倚,慢悠悠问道:“摄政王是个什么想法?”
蔡见均笑道:“摄政王说皇上的十二岁生辰,千秋宴是该隆重些。”
沈遇欢嘴角微挑,宣冯侯都在大殿上提出来了,摄政王要是还拦着不让大办,岂不是明晃晃地表明他不乐意把权柄还给日渐长大的皇帝,那朝野之中得起多少非议。摄政王也是要脸的,虽然跟不要没多大区别。
她想了想道:“跟礼部的人说,规模排场不妨比往年大些,但不必太奢华,省着点银子。”
宣冯侯是一片好意,想把千秋宴办得华丽隆重些,以此来昭告天下,皇帝已经不是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