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来,各族再无理由发起动乱,又都为了将来各自的获益从而对欧木南展开了一张包围网,似珞也假模假样地撤走了城主殿周围的帝军,都城便就此渐归和平。
袖手看戏的流歌不由道:“这丫头还有点小聪明。”
离瑾淡淡而笑:“南大人也该被逼上绝路了。”
事后,风涟担心欧木遥的心情会受此影响,亲自去探望却几次被拒之门外,无奈下也不再去打扰。君长颜亦不见人影,只是照例每天派人送来餐饭,风涟虽希望他们二人重归于好,但到底不好干涉他人之事。闲暇时与潇临谈及此事,她悠悠道:“以长颜的性子,他们该是再无回转余地了。不过这也不一定是坏事,她和二殿下都只是暂时难以放下,待时间一久,就不会过于在意了。”
风涟却不赞同:“若无当年意外,他们如今也能好好在一起,不该就这么分开。”
潇临看着她:“若当初没有那场意外发生,他们也未必能好好在一起,以南大人之心,早晚会害得他们不得善终,也许正是冥冥之中,注定他们两人此生无缘吧。”她停顿了会儿,目光投向远方的景色,“各自安好就是最好的收场。”
风涟心口略有些发闷,也说不上是何种感觉,转而想到她和他,心中更沉。
他们可也会如此?
可也会有一天看淡了彼此,再无牵连?
若换作与他重逢前,这在她心中或许无足轻重。
但如今,心上却比曾经更多了一样东西,这东西压在她的心上,沉甸甸的,甩不开,也放不下,时常压得她心乱难解,浮躁不安。
这次和潇临谈话后,那种感觉愈发明显了起来。
她又如先前一般,开始日日守望着庭中的那扇窗户,甚至比先前更为频繁,一日未听见他的琴声她便一夜无眠。直至今日,她都没有听见琴音传来,只是日夜在庭中踱着步子,理不清任何思绪。
每一日的渴望,似乎就是靠着墙发呆,或是让自己本就迷乱的心绪更加迷乱。
她也不知,她这般是为何。
若十年前,他们之间也不曾有那场意外发生,或是他选择信她,而今又会是怎样?
她是不是还会趴在他身边看他抚琴,听他奏乐?
他是不是还会温柔地抱她入怀,抚她长发,与她说笑谈天?
注定不会。
是夜,她问潇临要了酒,独自在庭中酗饮,一杯接一杯的烈酒下肚,仿佛有无数把被火烫烧过的刀子在体内绞动,全身的血液都汇聚到了头颅,脑中尽是迷蒙和滚烫。风雪呼啸间,她丝毫未觉冷意,酒液不断熨过喉咙,呼吸间暖香袭人,心底却是寒凉弥散。
忍不住又瞥向了窗中。
她始终都看不透那后头的光影,就像从未看透过他一般。
他好似这凉夜下,茫茫月光和迷乱暗影掩蔽后的修木,只让世人瞧见他高雅温澈的姿态,仅是如此,再不知其他。
风涟猛地又灌下了一杯。
“叮——”
骤然间,一柄长剑划过半空,插在了她的脚边。
她抬头望去,一张许久未见的俏丽面容映入眼帘。
凰韶着一袭紫衣站在她面前,双眸微红,眼中依稀有泪,死死凝住风涟,风涟冷冷瞧她,不言不语,只等她开口。
她的声音像刚大哭过一场,很是沙哑:“你当年怎么不用这把剑杀了我?”
风涟眸子一沉。
沉默中,她再也忍受不住,两行眼泪蓦地落下,哭出声来:“阿若都告诉我了。是我坏,是我做了错事,你有气有怨,该打我,骂我,可不该不珍惜他……他待你那么好,你凭什么让他待你那么好?若不是他当初那么做,你便被人给害死了,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在乎你……”
风起暗云,月色迷乱。
风涟一路跌撞着闯入君湘庭,发现庭中并无一人,就连那个名唤袭绫的女子也不在。幽静中,她大口喘息的声音格外清晰,月光很刺眼,她的眼睛又酸又涩,脑袋如被巨石击砸过后,阵阵剧痛轰鸣不断。
她缓缓慢慢地寻到房里,漆黑中勉强辨出床榻的位置,也不点起灯火,倚着床坐下,双臂抱上膝腿。
脑中一片空白,又一片昏黑,身子仿佛凝固在寒冰里,又像浸浴在烈火间,忽冷忽热。短短不到一几刻钟,心已犹如被打碎了后又凑合拼装了一次,狼藉又可笑。
她忽然发现,无论十年前还是十年后,她似乎都不曾真正了解过他,只知他性情淡漠,待她又温柔,此外竟一概不知。
根本不知他何时开心、何时不开心,不知他爱吃的东西与不爱的东西,不知他平日除了弹琴还喜欢做什么,不知他会否也有自己的心事……
更不知他因她在寒河中染了凉,十年来受病痛缠身,没有一日舒稳……亦不知他时刻思她念她,在无尽牵挂中度过了漫长年岁。
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她以为她无需知道这些,她的此生此世,只为守护家族,守护帝国。她以为她和泪痕一样,都只是一件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