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何有人会对一件不属于自己的兵器百般呵护,千般挂念?
是他让她感觉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原来远远她的想象,原来她还值得一个人日思夜想,念念不忘 。
她失去了很多人,若他也走了,这世上还有几个能如此将她放在心上的人?
国恨,家仇,她不能放下。
这个人,她也不想负。
不知又过了多久,风雪声愈发大了起来。
直至夜半时分,终于听见门外传来了声响。离瑾在门边点起灯火,一下照见了她的身影,不禁一怔。
她抱着腿缩在床上,肩膀时有抖动,似只受伤的小兽般。他瞧了她一会儿,走过去在床边坐下,轻轻扳过她的脸。风涟猛地抬起胳膊,用袖子狠狠抹着眼角。他看着心疼,伸手去抱她,风涟一时也忘了避,脸顺势贴上他肩头,狠狠地磨蹭,在他衣裳上蹭出一片潮湿来。
离瑾也不知她怎么了,只得轻拍着她的背,风涟喘息得厉害,却又死咬着唇,最终只是发出一声声仿佛哽咽的声音。
“阿涟,不要忍着,哭出来。”他在她耳边轻声哄道。
风涟抓着他衣裳的手愈来愈紧,身体里崩了许久的一根弦仿佛在忽然之间断了开。断开的一霎时,心底疤痕上的遮掩也猛然被撕开,她大哭出声。
那些疤痕长在她心中有很久很久,她以为痊愈了,到头来发现只是一直被掩盖着,不让别人看见,也不让自己看见。
瞬息之间,风姗,红线,父亲的面容一一在脑海中飞快闪过,埋藏多年的疼痛从心底一涌而上,几乎要把她淹没。
她哭得声嘶力竭。
离瑾不言不语,只是抱着她,顺着她的头发。
渐渐地,她的声音低哑下去,脸依然埋在他肩上,眼角还不断有湿润渗出。良久之后,才听他在耳边柔柔问:“到底怎么了?”
不知是酒意使然,又或是一时情绪激动,风涟伸手紧抱住他,哑着嗓子道:“我不该,不该同你置气……阿韶说……”
她哽住,说不出话来。
离瑾扶着她的肩膀,让她正对着自己,手抚上她哭花了的脸,抹着未干涸的泪痕:“阿韶说什么了?”
风涟轻吸着气,半晌,才渐渐平复下来,依然未吐一字。她不敢再看那双眼睛,起身缓缓走了几步,背对着他,用袖子抹了一会儿脸,声音喑哑地道:“若不是她说,我永远都不知道,你什么也不让我知道,连待我好都不让我知道。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可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有别的喜欢的姑娘了,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喜欢我。我……挺羡慕阿韶他们的,这几年里,他们都能一直看见你,我就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你一样……”
鼻尖一酸,正要掉下来的眼泪被她用力抹在衣袖间。
身后良久都未传来声音。
风涟也不回头,只顾拿袖子抹脸。恍惚间,一阵温暖从后方包围上来,待回神过来时,人已被他抱在怀中,他贴在她的耳根边,轻轻缓缓地道:“阿涟,你若想知道,就离得我近些,别跑得太远。”
耳根处隐有一丝温热的呼吸萦绕,风涟面上微热,一时也忘了抹眼泪,嘴唇略微蠕动着,好半晌才发出声音:“离你……近些?”
搂在她腰间的手臂收了收紧,离瑾轻声道:“让我每天都能看见你,好不好?”
风涟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尖,一星火苗燃起,渐渐地蔓延开来,烧出一片滚烫,嘴上不知如何作答,脑袋却不受控制地点了点。下一刻,人被拦腰抱起,她下意识抬眼望去,对上他眼底一抹温淡笑意时又猛地埋下了脸。
他将她放在床上,取了巾帕来为她擦脸,指尖缓缓摩挲在她的眉角,低眼,细细看着那略泛红意的面容。风涟被他瞧得不甚自在,道:“怎么了?”
离瑾看她半晌,指尖一点点向下游移,抚过颊侧,下颌,最后覆在她手背上,低声道:“阿涟,我想听你像从前那般唤我。”
风涟微怔,眼中有光闪烁。
手背上的温度丝丝缕缕渗入心间,她深吸着气,抬眸,对上他清湛美丽的眼睛。唇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反反复复许久后,轻轻地道:“阿瑾……”
声音轻得几乎要随风飘走。
他的眼深了一分:“再喊一次。”
“阿瑾……”所有的声音在瞬间止住,风涟怔怔看他倾身过来,温柔地吻上她眉间风蝶。
他的唇微有冰凉,她的额间却是一片温热。
风涟心口大震,窘迫不已,只觉整张脸似烧着了一般滚烫,头低低地不敢去看他,慢慢挪向床榻里侧躺下,拉上被子:“我想休息了。”
离瑾微微失笑,走去把灯火熄了,再顺手放下了床边的帘帐,风涟转头看他:“你要去哪里?”
他低声笑道:“衣裳被你弄湿了,去换一件。”
她略有尴尬,合目浅寐。
空气极是安静。朦胧之中,身子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风涟一颤,欲躲开,四面八方却都是他的气息,令她无处可避,微咬着唇转过身去,对上昏暗中那双温透的眼:“干什么?”
他声音温温的:“暖和。”
她喉头一塞,转而想到曾经躺在他怀里寝息都是常事,也不再矫情,脑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枕着他的胳膊,轻轻闭上眼。他的声音从耳边淡淡传来:“阿涟,和我好好说会儿话。”
片晌寂默后,风涟微仰起脸,一语不发,只是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