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眼睛里起了冲天的火焰,宛如狂潮汹涌着铺天盖地而来,卷上腿脚,臂膀,胸腹……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剧烈的灼痛。风涟下意识伸手扯开衣襟,试图缓解这阵灼热,却有一双手温柔而有力地压着她,握住她扯衣裳的双手。
风涟忍得难受,想推开他,却听那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耐心地哄道:“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嗓音如冰雪,似清水,淡淡的凉与柔和流在心间,风涟狠一咬牙,硬是忍了下来,也不再去拉扯衣裳。但身体越来越难受,游窜在四肢百骸的炙热躁动着,咆哮着,仿佛随时要咬破皮肤冲出来。明明热极了,身上却死活不出一滴汗,所有的燥热都挤胀在体内,几乎要把她吸干。风涟再忍受不住,细细呜咽起来:“好疼……”
她硬是挣开了那人的手,不停撕抓着领口。迷蒙间,好似被人抱着去了什么地方,那人的手又微微一松,风涟顿觉冰凉入骨,身体好像浸泡在一片清凉得近乎寒冷的水中,头脑骤然清醒了大半。
“哗——”
她呛咳了几声,抹着脸上滴答流落的水,大喘着气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泡在一处浴池中。听到身后有声响,她扭头看去,离瑾屈膝跪在池边,伸手理着她湿漉漉的发,眼里清蓝微微泛金,含了关切和担忧:“好些了?”
风涟点头,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侧,有些疲累地闭上眼睛:“我怎么了?”
离瑾抚着她柔滑的脸颊:“只是中了一种禽鸟的毒,所幸眼下已无大碍。”
她想起那群暗红色的怪鸟,问:“那些是什么?”
“鬼阎。”
鬼阎鸟。
那是一种自幼被养在百毒和业火中,极为稀奇阴毒的灵禽,通体内外都渗着可怕的毒液。皮肤只要稍触到鬼阎鸟的任何一处,便会觉烈焰焚身,痛苦不堪,直至血液沸腾而死。因此禽过于毒辣,百年前便被当时的帝主下令屠灭,如今本不该还有人在饲养鬼阎……
风涟微惊:“小影怎么样?”
离瑾淡淡凝眉,风涟心知不好,即刻便爬出了水池。撑着走了两步,双腿又是一阵发麻,身子往前倾去,跌在了他怀里。
风涟缓了会儿气息,慢慢起身。他的双手依然扶着她,眼眸却微微转向旁边,风涟下意识低头一瞧,莹白脸上蓦地透出浅淡桃色。
她浑身上下都湿了个透彻,薄衣裙裳紧贴着肌肤,身子曼妙玲珑的曲线一览无余。先前被扯开的衣领处露了大片,染着水泽,宛如冰雪,白皙透亮。风涟忙收了收衣衫,离瑾知她害羞,也不好说什么,只微微笑着拉过她:“先换身衣裳,我再带你去看他。”
偏宫之中,医者和侍奴跪了一地,佐天左站在床边,面容青白僵硬。曳影躺在床上,呼吸急促,双颊通红。上落就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此般模样,担忧和愤怒冲在心间,扭头便对佐天左喝道:“他来此还不到一日便成了这副样子,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
风涟刚一进来就听见一阵熟悉的怒吼声,心中一凛,快步走进。佐天左费力地想掩去脸上的苍白和颓丧,对风涟倾了倾身,抬眼见了随在她身旁的离瑾,脸色不禁微变,又对他深深地倾下了身子。离瑾只对他颔了颔首,眉眼仍淡淡带着笑。
“小影怎么了?”风涟顾不得其他,直问。
上落沉着脸,佐天左心中挣扎了半晌,声音沙哑地道:“小影也中了鬼阎之毒。但他始终沉睡不醒,也无平常中毒的反应,只是浑身发热,意识全失。所有的医者都看过了,说此病症无可救治……”他的喉咙哽住。
风涟猛地转头,拉住离瑾的手问:“如何才能解鬼阎鸟的毒?”
离瑾静默了会儿:“鬼阎毒确实无解。”
风涟脸色霎时苍白一层,“若无解,我现在怎会没事?”
离瑾看着她,眉间似也有几分沉凝:“那是因你的体质不同。小影并无特殊的体质,何况他还只是个孩子。”
“不错,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死。”上落语气激烈,看向佐天左时眼底掠过一丝冷笑的意味,“这倒和了你的心愿!”
啪——
佐天左一记耳光抽了过去,眼中充起血丝,“小影是我亲生的儿子,难道我想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上落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掌,微有些愣怔,脸上火辣的疼痛很快又将他的神智唤了回来,嘴角勾起嘲讽的低笑:“只怕你连看他一眼都嫌碍事。”
佐天左额上青筋暴起,悲怒至极,风涟忍不住道:“父子之情浓于水,即使左大人曾经有什么不是,小影到底也是他的儿子。”
上落默然,离瑾轻咳一声:“说起来,我倒想起一个办法,或对小影的情况有所帮助。”
几人都是一愣,他淡淡道:“青神峰上,有灵玉名唤星柏,左大人应该知道。”
佐天左呼吸一窒,道:“瑾公子的意思是……”
“鬼阎是至阳至热之毒,星柏为至阴至寒之物,与鬼阎天生相克。若能以星柏玉打造一张寒床为小影疗伤,或能抑住他体内的鬼阎之毒。”离瑾看向床上呼吸得越发困难的曳影,“可青神峰倒是个难题。”
“怎么了?”风涟疑惑,“直接上峰取石不行么?”
佐天左眼神暗沉:“公主不知,青神峰是青磲寒城边境的一座极峰,乃是寒城最寒最险之地。千百年来凡是上峰之人,从无生还。久而久之,再无一人敢靠近青神峰。曾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