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亚殿下,”泪痕眼中绽出一分凌厉之色,不紧不慢地道,“二公主是先帝亲定的继承人,她的实力不容许任何人质疑。只要二公主在一日,宇文氏便在一日。”
白亚所有言语顿时都哽在了喉咙里,面对那张冰冷的面孔,她发不出半点声音。
晶莹的灯火安静地吞噬着空气中的冷寂。
疼痛中,风涟渐渐醒转过来,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一阵撕裂般的剧疼骤然袭来,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眉疼得紧蹙。
泪痕和白亚被她惊动,见她醒来,心中皆是欣喜。泪痕忙俯身去按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公主,你现在还不能动身。”
风涟轻轻推开她的手,垂眼看着自己一身伤疤。说也奇怪,从她醒来后,身体四肢上的伤口都不再淌血了,唯有颊上那道裂痕仍然汩汩溢着殷血。
“阿涟恢复得真快,看来这身子很快也能痊愈了。只是,为何这脸上……”白亚先是一笑,随后又犹疑地看向泪痕。
泪痕解释道:“也许是最后一些积血选择从面部细小的血脉逼出。已经没事了,等会儿再清洗一下伤口,二公主就能休息了。”
听她这么一说,白亚总算彻底放下心来。
风涟看向白亚,声音难得柔和:“姑姑快些回去休息吧。我这儿有阿痕照看着,不会出事。”
白亚怜爱地瞧着灯火那张苍白得可怕的脸:“皇兄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我便将你当作自己女儿看待。阿涟,以后发生任何事情,都记得找姑姑。”
风涟点点头。
白亚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泪痕,终转身轻步离去。
风涟本想让泪痕也下去休息,无奈泪痕执意守夜,风涟自知拗不过她,也就随她去了。
她靠着床上冰软的枕头,目光流连在头顶光影绮丽的帐幔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后,她从衣衫中抽出那枚琉璃佩,紫色的琉璃光滑冰凉,握在手中就像握了一手冰雪,微微的凉,却很舒服。
脑海中不停回放着白天时的情形。未曾想,明傅修奇要杀她,到头来却是这东西救了她一命。
帝灵珮护主。
手指开始收紧,不顾那硬物咯得手心生疼,径自出神。
她记得,似乎这是他送……不,似乎是她从他身上抢来的。
她听过关于帝灵珮的传说。这种帝灵珮是一脉皇族独有的信物,珮中之灵玄妙难测。一旦戴上这种灵珮,便意味着背负了全族的责任与宿命,终生不得叛离逃弃,相当于灵魂被终生禁锢。即使灵珮丢失或离身,一旦受到主人的召唤,便会自动归回到主人身边。同理,也只有主人才能够驾驭帝灵珮的力量为己所用。
这样一枚小小的灵珮所象征的是地位,是尊荣,是枷锁,也是宿命。
这些东西一旦加诸于一个人的身上,便永远无法取下来。
永远无法取下来。
当时她不懂,现在她懂了。
但也无用了。
手越收越紧,听着琉璃和手心肌肤用力摩擦发出涩涩的轻响,正欲施力碾碎手中之物,却蓦地在中途停了下来。
半晌,她终于松开了手指,把吊坠重新收入衣中。
胸口,彻骨的冰寒。
次日晨曦,天蒙蒙亮。
风涟披着大红的轻袍,站在水银凝聚的大镜前,清晰地打量着脸颊上那道深刻可怖的疤痕。血虽然已经不再流了,可她的脸颊,却被那充满杀性的灵力留下这么一道难看的伤疤。
冰凉的手指轻触着脸,表情晦暗不明。
泪痕来到她身旁,将一张金色蝶纹面具从身后取出,递到她面前:“公主不必在意,过段时间,这疤就会慢慢消去的。”
在神州,女子的身上一旦留下疤痕,都是一种丑陋和耻辱。男子要娶妻,也不得娶身上留有疤迹的女子。因此神州女子都十分爱护肌肤,哪怕真一个不留意留了疤,也会想尽办法将其除去。
风涟对着镜子将面具小心地戴在脸上,正好遮去那道疤痕,面具边上卷出的一角蝶翼更显几分神秘风情。泪痕笑意淡淡:“原来二公主也是惜貌之人。”
风涟用余光瞧她:“那模样直接出去到底是过于难看了些。”
“属下觉得二公主这样更好看。”泪痕笑意更盛。
“多嘴。”
风涟换过一身干净的衣裳,来到侧宫,一台五色琉璃的台架摆放在护帘之中,那把她素不离身的红镰就静静置放在架上。仿佛感应到主人的到来,火红华美的镰刀表面闪烁起一层淡淡的火焰流光,向前方的人发出召唤。
纤长的指轻轻按在刀身上,风涟沉思道:“再过两天,等父亲的葬典结束我们就出发。若被人夺了先机可就大大不妙,不能再晚。”
“还是再修养两天为好,公主伤重初愈,不宜冒险。”
“我再过两天便可完全恢复了。”风涟淡淡道。
泪痕欲言又止,纠结一番后只得住了口。
指尖在火红的刀身上摩挲了许久一阵,眼睫垂落洒下的光影流转在眼波中,不知心中正暗自想些什么。
“阿痕,陪我去一趟空潇谷吧。”
前两天的雨迹尚未干涸,水珠一颗颗沿着谷中草叶缓慢又安静地淌动着。
雨后初霁的空潇谷是世间极景。
风涟踏上阶梯,走进谷中央的白玉宫殿。这里的环境极为清静,居所处简朴而宽敞,令人感觉十分淡雅且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