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这里曾经的主人一般。
泪痕脚步极轻地跟在后面,不敢出一点声音。每回来到这里,她都十分小心,她知道,风涟不希望这里留下一丝一毫外来的痕迹。
拐进寝居的小殿,月白的帷帐已经十分破落,床榻,玉枕,灯柱,雕窗……所有东西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小殿的空间中,四处都垂落着一条条细长的水晶线,曾经那个人,便是在这座殿屋里,通过这千百根气灵线吸捕着空谷自然的灵气维持生命。
“对了,昨日里有消息传来,帝宫侍奴铃衣病逝了。”
泪痕小心地观察着风涟的脸色。
她一愣:“铃衣?”
泪痕轻轻点头:“是,她与红线一样,都曾经是空潇谷中风姗公主的侍奴。”
风涟眼神一黯:“她也死了么……”
淡淡的静默充斥在飘满灰尘的空气里,泪痕心中轻叹,刻意将声音放得轻快了些:“看来得赶快调些别的下奴来把这收拾了,不然日后怎么住人?”
明亮温暖的光线从雕窗之外透射进来,把飞扬的尘灰映照得纤毫毕现。谷中难得有这般明媚的阳光,一片迷蒙光影中,那红衣清冷的背影微微颤了一下:“阿痕,阿姗还活着,是不是?”
泪痕不语。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她没有死,她只是不喜欢生活在这里,她想走了。”
她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眸浮起强烈的波动,“她现在也还活着,我感觉得到她的气息还在。”
泪痕犹豫片刻,道:“风姗公主的死讯,只是先帝对外所传的假消息。风姗公主是皇族圣女,诸族都觊觎她特殊的力量。若让她失踪一事传了出去,风姗公主只怕难逃魔掌。如今除了二公主与我,这世上应该没有人知道她还活着。”
前面的人并未回话。泪痕低下眼睛,看见红衣下纤细的手微不可察地颤动着,暴露了她此刻不甚稳定的心绪。
“我能找到她吗?”
“只要风姗公主还活在世上,就一定能找到她。”
“虽然一直知道她未死,可是有的时候,真的不敢相信她仍然活着。她病得严重……离开空潇谷,又如何能活下来?”风涟眉心的疼痛愈发浓重起来,“即便不死,她所要承受的痛苦又该有多少。每次我想到她可能正倍受折磨时,就……”
“既然这么多年她依然未死,就说明她或许已经找到了另外压制病痛的方法,待我们找到她,再询问具体情况也不迟。”泪痕劝慰一番,随即微微正色,“若公主决意两日后启程,便得由四大帝使代为掌政。帝者即位不过几日便不见踪影,难免不会有些闲言闲语,何况还有那老狐狸……单凭四帝使和白亚殿下,恐怕无法摆平他们。如此内外难以兼顾…… ”
“我想过。”风涟的声音逐渐恢复平淡,“离开以后,一切都只能交由千冥,仅有其他帝使和白姑姑从旁协助还是不够。宇文族中,除了白姑姑外的族亲都对我不甚支持,无需考虑他们,明傅氏更是绝无可能。现在只有两个人能帮我。”
“千羽倚慕,麒汐雪世?”泪痕眼底有光一闪。
“千羽,麒汐两族与我们素来相交融洽。若能争取到这两方的强大助力,我们的情势也会安定许多。”
泪痕颔首:“的确,同为四大皇族之一,千羽氏和麒汐氏虽向来行事低调,但其力强大,根基稳固。有他们相助,便无需我们担忧。既如此,我这就去把他们二位请来。”
“不必。”风涟转身喝住她,目有精光,“我亲自过去。”
泪痕先是一怔,很快便明白过来:“那属下马上去通报他们。”
风涟摇摇头:“刻意通报不免把气氛弄得过于紧张严肃了。我们直接过去。”
千羽倚慕和麒汐雪世二人交情之密,在皇族之中人尽皆知。千羽倚慕作风平和,性情温淡,千羽氏的族人倒都随了他。而麒汐雪世的兄长在数年前离世,由于皇子皇女过于年幼,故由她继承氏族首长之位,她同侄子女和兄妹间的感情都极好,一族如家,太平度日。
今日先帝的大葬之礼结束,各王臣均返回诸城,帝国丧期期间,皇族之间十分忌讳有所来往。麒汐雪世不曾想到千羽倚慕会在此刻到来,更没想到的是,那个昨日才在朝天圣殿上一鸣惊人的女子会在此时驾临幽荧境宫城。
比起昨日来,她似乎憔悴了几分,依旧一身赤衣如火,更衬得皮肤雪白透明。
风涟向两人躬下身子:“这次来得仓促,是否惊扰了两位?”
“公主何以对臣属行礼?”
麒汐雪世忙将她扶起,与千羽倚慕一同向她垂首行礼,“自然没有惊扰,只是为何不让人通报一声,好让族中早做准备迎候。”
风涟望着他们:“两位大人都是我的长辈,于情于理我都该行礼。这次我来,实在是因为有要事托请两位大人。”
“公主请说。”
风涟沉默,终是开口说明来意。
眼前的两人,明显略有错愕。
风涟只凝视着他们,未发一言,静默着等待回音。
她知道,此事于她来说无疑有天大的助益,有这两族相帮,心头忧患可减去大半。可于他们二人来说,却是一个可能为本族引来灾难的祸种。若他们帮了她,便相当于将整个千羽,麒汐氏族牵扯进漩涡中来,日后再想脱身恐怕不易。多年来这两族一直不露锋芒,不明立场,全因他们明哲保身,不涉时局之争,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