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公良凤和晔云起等人离开,庙祝已忙不迭地将捐赠香火钱的木箱搬出来放到神像前头。因风雨神庙不烧香,百姓求雨时也只是来此供奉一碗清水,是一处十足十的清水庙门。故而他想趁着此番人多热闹,庙里头可多攒些钱两。司礼台的执事不满地瞪了庙祝一眼,但也没拦着他。
庙祝还想要挽留公良是已备下酒菜,请众位大人边吃边赏雪景。听到后园两字,晔云起就觉得冷飕飕的,连忙婉拒了。公良凤尚在出神之中,压根没理会庙祝。
晔云起辞了公良凤,便预备下山回府。司礼台的执事们见他不吃,自然也不好留下,便随着晔云起一同朝外行去。百姓们自觉让了道来,却有两人站着未动,为首者抱剑而立,兜帽低垂,叫人看不清面目。
经过任广拦马车一事之后,晔云起如今见着拦路的,心里就有点发怵,总觉得司药台哪里又出了纰漏,有个坑等着自己往下掉。
他正想上前询问,身旁一名执事已快步上前喝斥道:“大司徒在此,何人胆敢挡路,还不快快让开!”
来人伸手掀开兜帽,露出容貌,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高山冷泉,落在晔云起身上。他怔了怔,觉得她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曾在何处见过。
扫了晔云起一眼之后,她才冷冷看着那名执事:“司礼台的执事,什么时候跑来替大司徒喝道开路,是闲的没事做了么?”
执事认出她来,已是大大骇了一跳,慌忙施礼道:“卑职参见丹将军。”
包括晔云起在内,几乎所有人都被惊到——无人知晓,为何本该在燕行关的丹青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地?丹青不仅是大司空的妹妹,而且还是执掌十万曒山军的大将军,地位甚高,无人胆敢怠慢,其他几名执事纷纷上前参见。
晔云起落在最后,一则他是大司徒,虽说是个空架子,但论官阶,比丹青还是高了一点,按规矩应该丹青来参见他才对;二则,他脑中飞快地转过数个念头:丹青为何突然回来?是为了亲事?如此说来,她已经知晓这门亲事了?看她一脸冰霜,是对亲事不满?
执事们参见过后,便避在一旁,丹青与晔云起之间相隔一丈不到,并无阻隔,却并未有要上前见礼的意思。一时间,气氛出奇地诡异,旁边的执事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晔云起性情温厚,又是个极怕尴尬之人,见丹青没有上前见礼的意思,便硬着头皮主动朝她行去,笑道:“丹青妹妹,好久未见!”这话倒是实话,上一次他见到丹青时,丹青还是个梳着双髻的小女孩,时常笑眯眯地追在丹泽和墨珑身后。现下,面前的女将军英气逼人,冷若冰雪,他甚难将那个小女孩和她联系起来。
丹青将手一挡,面无表情道:“司徒大人既穿着官袍,咱们就以官阶相称,不论私交。”
好一句“不论私交”,显然她对自己有气,却不知这气从何来?是对亲事不满,还是对他掌了司礼台不满?晔云起被她一噎,不知该如何作答,半晌才道:“丹将军,你我之间恐怕是有些误会吧?”
“我想,没误会!”丹青简洁道,目光直直看着他。
她原本对这桩亲事还有些将信将疑,但眼见晔云起主持风雨神庙的供奉仪式,还有司礼台的执事对他殷勤以待。这上百年来,司礼台一直在丹泽治下,没道理无缘无故突然换了个主子。
这话叫他没法接,晔云起正在尴尬之时,公良凤从庙里出来,朝丹青笑道:“想不到竟是丹将军回来了,稀罕事儿啊。丹将军已有数年都不曾回过拓城了吧?”
对于公良凤,丹青亦是无甚好感,皮笑肉不笑道:“久违了,大典星。”大典星是司天台最高执事官的官称,公良凤掌司天台,她也只用官阶称呼。
“这趟回来所为何事啊?”公良凤不待丹青回答,立时看向晔云起,抚掌笑道,“不必说,我知晓了!定是为了与大司徒的亲事吧。”
丹青面色一变,阴沉如水。晔云起脸上也不甚好看。
偏偏公良凤还要接着往下说:“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你二人真真是再般配不过了。恭喜!恭喜!不知亲事定在何日,我也该回去备一份大礼才是。”
“公良……”晔云起刚开口,就被丹青打断了。
“此事是谣言,大典星想是听岔了。”丹青冷冷看着公良凤。
公良凤看看丹青,又看看晔云起,微微一笑:“也罢,我只管回去静候佳音便是,告辞!”说罢,领着司天台一群执事们,翩然下山去了。
剩下晔云起面对丹青,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很是尴尬。
庙祝堆着笑匆匆从庙中奔出来相迎,朝丹青施了个大礼:“小人不知大将军至此,有失远迎,万望恕罪!”他守着这座风雨神庙,数百年难得有一回盛事,没想到连大将军都来了,这可是稀罕人稀罕事。
“大将军,后园有备好的酒菜,不如在小庙歇歇脚,如何?”庙祝陪着笑道。
丹青倨傲而立,双目看向晔云起:“好!不知大司徒是否有雅兴也来坐一坐?”
晔云起虽怕冷,但觉得和丹青之前的误会还是越早解开越好,不如就借着庙祝这顿酒菜将事情说明白,便点了点头。庙祝忙引着两人往后园去,叶景和白察察也跟着过去。剩下的司礼执事们面面相觑,出于自保的本能,没人敢跟过去,各自作鸟兽散。略聪明点的,快马加鞭一路赶回城去,想向丹泽禀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