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芒一面摸着院里晒的草药,一面问赵管家,“宴会上太子饮的酒可有仔细检查?”
原本只是看见干草药有感而发,随口一问,却没想到赵管家的回答反而遮遮掩掩,令人生疑,“进食前都有宫人专门检查,况且是在姚贵妃那里出的事,太子不愿让贵妃担忧,所以没让人去查饭后的食物。”
自古皇家斗争激烈,杜可风戳了屈芒一下,让他别再问下去,不然只会在这个漩涡里越陷越深,哪怕他和那个安宁很熟,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果然下一秒,杜可风担心的事情就发生了,“怎么,道长是怀疑母妃要害自己的亲儿子?”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声从门外传来,引得众人皆是一顿,而后才整齐地给她请安。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穿得花红柳绿的太子妃,身后随着一路的丫鬟婆子,眼高于顶,气焰逼人。徐念双这个人,杜可风是熟悉的,无论是最初在宫里还是后来到了太子府,她都极尽荣宠,因此性子也被养得格外跋扈乖张,今日刚入府就撞上她看来是有得罪受了。
“你就是前几日被六弟吹嘘得厉害的那个道士?”瞧着屈芒年纪轻轻的模样,徐念双叉腰挺肚地指着他问道,哪里还有半分太子妃的仪态,“我看也就又是个江湖骗子嘛。”
此时屈芒低着头,杜可风看不清那片阴影之下的表情,只想立刻将其拖走,大不了这病他们不看了。
“念念!”是太子送走南平王回来刚巧瞧见这一幕,快步走到徐念双面前,冷冽的神色仿佛是要将她无理取闹的情绪戳穿。
换做别人只怕早已在那目光中被吓得六神无主了,但徐念双却仍旧趾高气昂,说话间甚至还带着几分嘲笑,“怎么?我得罪了你的客人,你就又要将我关起来了。不不不,你巴不得早些弄死我,好让春玉楼那个会弹琴唱曲的贱蹄子住进来。”
话音刚落,空气都凝固了,府中的下人像是司空见惯一般,熟练地将头低下去,不敢听主子们接下来的对话。
阴差阳错听见了太子府中的丑事,杜可风下意识牵着屈芒就要跑路,却被屈芒反手握紧,示意他再等等。杜可风还没来得及转头看屈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耳边就响起了太子的声音。
“你知道我不会。”杜可风一边惊异于太子竟然会纵容徐念双到这种程度,一边觉得徐念双现在这样也是情有可原。
徐念双冷嘲了眼中深情尚未褪去的太子一声,还要再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却被太子的怒喝打断了,只是这怒气并非是朝着她去的,“还不快扶太子妃回房。”
下一秒,藏在四周的暗卫都跳了出来,“放肆!本宫自己会走,我倒要看看谁敢碰我。”
最后是太子挥手让步,任由徐念双被她的丫鬟们簇拥着离开,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太子才转头向屈芒致歉,屈芒哪里有不接受的道理,一行人只当从未发生过什么。
太子一直很配合治疗,屈芒把完脉,又结合赵管家拿来的一沓太子以前的药方,开了个不离十的方子。众人抓药的抓药,熬药的熬药,四下散开去,太子也由赵管家搀扶着离开了桐庐。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屈芒将房门关严,开口问杜可风,如果太子只是普通症结,想必也不用等着他们来看了。
杜可风手里夹着张太子过去用过的药方,嘴角弧度明显,“这张方子不是太子用的。”
不是太子的药方?
那一沓药方,屈芒当时看得不算仔细,但每一张也算是都过了一遍,如果有大问题不可能发现不了,“不可能!”屈芒快步走过去,一把夺过药方。
写药方的单子摸上去确实有些年头了,这一点让屈芒印象深刻,但除了有一两味药材不认识而外,其它都没什么特别的,应该是最早给太子开的几张,所以药理与后来的不相通也很正常。
这种想法遭到了杜可风的否定,刚才屈芒问脉的时候他就在一旁施法探了魂魄,这一探还真叫他探出了几分蹊跷。浅显处看,是太子感了风寒,但往下深究,确是被施了妖法所致,几年来治病的道士们都没能将它解开,反而使其在体内越发猖獗,可见施法者手段的高超。杜可风想,这次自己能碰巧瞧出来多半也和之前遭天雷有关,看来被劈那几下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这几味药你不认识,那是正常,因为它根本不是药材,它们是仙草。”杜可风歪头无奈地笑笑,“但不知道按着药方抓来的此仙草,是不是彼仙草,不少道士会用假的冒名顶替在市面上流动。”
拿着药方的手指顿了顿,屈芒当然明白为什么杜可风会认定那不是太子的药方,就算有一丝可能影响太子的健康,太子府里的人都不敢去冒这个险。而且此时细看那味药材,结合当初跟着会鸣大师学的药理,极容易透过这张纸看出一事,那就是用这药方的人八成当时就已经无力回天了,只能赌上一赌,这样一想就更不可能是太子了。
但同样的,这张纸背后代表的价格也不是寻常人家能负担得起的,太子府本人丁稀薄,太子又无子嗣,推来算去,有资格用上的人除了太子,就只剩下太子妃徐念双了。
只是徐念双方才生龙活虎的样子,屈芒实在想象不出她会是一个要靠仙药吊命的人,但太子府里也确实没有第二人能为了治病如此大费周章了。
“不!”杜可风想到了什么,一拍桌子差点跳起来,“还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