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小年,秦王府要祭灶。西安的官员也都念着他们要上京,便约了一起过府提前来拜年。尚琰这一天都被缠得头昏脑胀,可偏偏想要时间快点走的时候,她又慢了起来。
而海棠呆在凝香阁里却是百无聊赖,阁里这么多人,可投缘的只有石榴和华月。石榴已经回家过年去了,华月还在不停得忙着生计。而静月盈月与她早已形同陌路,见到面也互相不理不睬。兴好从李乐师那里得了一支新曲子,这一整天海棠就一个人呆在房里弹奏习练着。
外面的姑娘忙得热火朝天,吴妈妈一直在大呼小叫,她也是没料到今年年前生意会如此之好。直懊悔年休放早了,还未来得及回家的姑娘,她都留住不再让走。楼上楼下的雅舍都客满了,大殿里几桌子马吊,又有掷骰子赌钱的,还有砸飞镖玩闹的。好一派乌烟瘴气,简直与赌坊一般。再看那些男客,都好粗陋庸俗。海棠下楼来张望了一下,就又赶紧回房去了。心里暗暗惊异一个好好的女子德乐教习所何时变成这样了?现在这氛围可与她刚来时的感觉大相径庭啊。
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是弹自己的琴罢。华月却此时找了她来,说是她应了两位客,穿着华丽,带着一大包银子。可是这刚过了中午,不知道他们哪里喝了酒过来,满身酒气,眼色有些猥琐。她想挣那银子,却又怕自己应付不来。吴妈妈给她的丫鬟是个刚入阁的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看着傻乎乎,人事不懂的样子,她便想着海棠给她做个伴。
海棠二话不说,就跟了她去。进了雅舍,那两位正在嫌弃小丫鬟笨手笨脚,在责骂着。海棠接过丫鬟手里的茶壶,重新给他们冲切。
“拿酒来,谁要喝茶?”高个子胖胖的粗声粗气道。
“雅舍里是只喝茶的。”海棠回道。
高个子还要争辩几句,旁边黑黑瘦瘦的矮个子拉了拉他,跟他努了努下巴:“两位妹妹这么俊,你就少剔嘴吧。”说着,就让华月先唱个曲来听听。华月就赶忙答他,她不会唱曲,她只会弹琴。
“谈情?”高个子一听又来劲了,“那就赶紧跟爷谈谈来。”说着,就伸手去拉她,想把她拽到身边去。华月面前横着一台筝,被他一拽,人往前冲了一步,险些把筝推倒。海棠就急忙过去,妄图推开他。可她哪有那个力气,高个子纹丝不动,反而淫笑着朝她扑了过来。海棠飞起一脚,没想到正中他裤裆。高个子“嗷嗷”叫着半蹲半退得朝后跌去。矮个子见状,抄起脚边的木凳就朝海棠砸了过来。海棠躲避不及,右肩头被打中,立即一阵生疼,胳膊顿时麻木得失了知觉。
门外听到动静的人立即都赶了过来,这两人寡不敌众,没几下子就给按倒在地。九胜正在静月房里,此刻也和吴妈妈一起疾步过来。一见房里的狼藉,吴妈妈就破口大骂。桌子凳子、秦筝摆设全都横七竖八被推倒在地,棋盘棋子、瓜果糕点也是散乱得铺天盖地。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最让人心疼的是两个小半人高的青花瓷花瓶也给打碎了。吴妈妈抓过那两人的钱袋,掂了掂,恶狠狠道:“这点银子连个花瓶都赔不起,先关起来再说。”
众人立即拿绳子把他俩的双手反绑在后。高个子骂骂咧咧,说他爹爹是汉中府知府,他妹妹的公爹可是京师里的六科给事中。得罪他的人,他是不会就此罢休,要他们吃好果子。
九胜冷笑道:“一个知府的公子就敢这般张狂,可当西安是乡野之地?”说着,便让人把他们押去西安府关进地牢。
若是以前,海棠就会以为九胜是仗义相救。如今知道他与凝香阁的关系,一切倒也都在情理之中了。吴妈妈这时才过来看了看海棠,见她一边胳膊不能动弹,赶紧让人扶了她回房。又差人去秦王府给尚琰报信,这种事可不就是越热闹越好嘛,全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的凝香阁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