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月进了书房,见只有景公公一人端坐在案前,不免大失所望。不过,看他身后横着一张屏风,盈月心里马上又活络了起来。
盈月行礼跪拜,景公公一点也不客气,只让她跪着答话。景公公肃颜道:“凝香阁早被查处,却仍有一些漏网之鱼逍遥法外,有些细节不甚明朗。你既是凝香阁出身,却一直没对你盘查。现今正好问个清楚,你要知无不言。否则你也真不需回农场了,直接把你投到教坊司。”
盈月立即磕头,回道:“奴婢清白的很,奴婢在阁里也不过短短四五年。虽然当时是花魁之一,可吴妈妈的底细奴婢从来不知道,吴妈妈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奴婢更是没有参与也丝毫不知情。”说着,盈月用力咬了下嘴唇,咬出两瓣殷红,抬头朝景公公脉脉含情得扇起眼睫,一只手去扰耳上的丝发。
景公公看着她搔首弄姿,定了定神,问道:“韵贵妃当时只身去往西安,却不巧,落难进了凝香阁。此事你知道多少?”
“公公要问这事,还真是问对人了。”盈月喜形于色,这就把毓敏当初在沈二婆家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幸亏当时遇到奴婢,是奴婢解救了韵贵妃。带她去了凝香阁,好吃好喝供着,连衣裳都是奴婢给的。”想一想,又澄清道,“当时的凝香阁表面可是誉满西安,不染一尘,奴婢一点也不知晓内幕。”
景公公见她又要大吹大擂,只得打断道:“韵贵妃当时去西安是为找朱尚琰,可朱尚琰却没有对她施以援手吗?”
盈月一听,这话里有话。看情形,皇上是真的很介怀毓敏和尚琰的事。盈月忽然感觉自己操纵了毓敏的生死,心里好一阵*。可是同时也操纵了尚琰啊,这又好为难。再想想,天下有几个男人走得出女人的温柔乡?何况是一只妖媚子的?反而是尚琰,命还悬在牢狱之中。若皇上一个嫉恨,结果了他,岂不是自己开得铡刀?
盈月这一思量,见景公公紧盯着自己,只好说道:“韵贵妃是不是找朱尚琰,奴婢不知。但他俩每次一见面就争吵,剑拔弩张,关系很是恶劣。”
“怎会如此?”
“奴婢不知。景公公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其他凝香阁的姑娘们或是西安的公子们。他俩每次都闹得不可开交,旁边人都劝不住。有次在狩猎场,朱尚琰差点都要杀了韵贵妃,最后在大家劝说下才只是赶走了韵贵妃了了事。此事很多人都知晓。”
“那是因为马九胜么?”
“不是。”盈月马上摇头否认,发誓道,“九胜对静月一心一意,绝对心无旁人。”
“那他们每次都为何事争吵?”景公公仍追问着。
“请恕奴婢不知。每次大家好好的一块玩耍,可只要韵贵妃和朱尚琰一碰面准没好事,两人总要争吵一番,闹得不欢而散。公公请容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韵贵妃的脾气真不是普通人消受得起的。一桌人有说有笑,她能忽然发起飙来,扫了所有人的兴。”盈月图着嘴里的痛快,正想再捡出两件事来说说,忽然屏风后一声闷笑,景公公连咳了几声掩饰了过去。
景公公又问了些吴妈妈和马德城的事,盈月不是摇头就是说不知道。景公公看着也问不出什么来,这就结了尾:“回农场后,本公公会找人关照你,你好自为之吧。”说着,让她出去。
盈月急忙又磕头哀求:“请公公准许奴婢回宫吧。公公让奴婢做什么都可以,奴婢只求公公发我回宫。回宫后,奴婢给公公做驴做马,伺候您终老。”
景公公看着她,叹了口气:“别说你犯过宫规,就以你来自凝香阁的出身,你也不可能再入宫门。你听本公公的劝,死了这条心吧。”
盈月听罢,这才垂下脸,抹着眼泪灰心丧气地出去了。
允炆等着门重新关上,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直怪景公公问话没有技巧,太直接。而盈月的话过于夸张,也亦真亦假。毓敏聪颖过人,任何事都能化险为夷,不足为奇。不过说她和尚琰关系恶劣,只怕单单是毓敏对尚琰恶劣吧。以他的了解,尚琰怎会与毓敏吵架,还起杀心,岂不荒谬?
只是知道了毓敏在西安发生的事,允炆的一颗心也终于如释重负。再想想盈月那最后一句“韵贵妃的脾气真不是普通人消受得起的。”还真是说得太对了。朕的毓敏可不就是这般骄纵妄为么?幸好朕也不是普通人。所以天下之大,毓敏的脾气也只有朕可以消受了。再一想起毓敏****那春心荡漾的模样,允炆可就更开怀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