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月,广州。
街头的寒气依旧未能消退,但隐秘在空气里的西北风却有吹开花朵之意。
它抚过树叶,树叶就变得翠绿,它抚过花朵,花朵就为它绽放,它抚过人们的面颊,还带着些许微暖的气息。
岭南的寒气并没有如其他地区,来得那么凶猛骇人,只不过麻麻点。
越秀区的粤剧院里。
每日保留的剧目仍然是游园惊梦,可司徒老爷子已经几日未曾光顾。
要说司徒老爷子的爱好,恐怕知晓的人都能说上一二,除了听戏便是看戏,变换来去,仍旧是个十年如一日的习惯,尤其是爱看每日必演的游园戏码。
没有人知道,老爷子为什么会有如此一成不变的习惯。
在如今这样一个追求新鲜事物的年代里,当下的年轻人甚至时代的追随者们,他们喜欢一切新鲜的事物,也愿意为这些新事物们买单,这看似并没有不妥之处,时代在进步,也离不开这样的创造者和拥簇者。
可司徒老爷子毕竟是一个活了一个世纪的老人,能够见证百年的兴衰已属不易,拥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爱好也并不奇怪。
但怪就怪在,老爷子把亲手带大的司徒赟养成了一个小老头儿的性格,现代社会里,有几个还拥有如古人般的表字?有几个人还会用毛笔写对联?有几个年轻人不会几句现代网络的流行语?可你要问,还有谁?给我站出来!
那么还有司徒赟希无疑!当然,拥有表字的还有司徒赟的两个哥姐,司徒彧希和司徒皛希,如此生僻的字眼,也亏司徒老爷子才高八斗,不过,比之司徒赟的性格,两个哥姐更算作“正常人”,什么?难道我们的赟希“不正常”?当然都是正常人,只是司徒赟更算作异类而已。
司徒赟刚出生时,司徒信念和周思韵已过四十之龄,倒跟周思律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本打算把小儿子放在身边当孙子养,可架不过老爷子的执拗,讽刺道:“你们都是快半百的人了,还有心思管孩子,先把彧希和皛希给我管好!”
司徒信念本打算反驳:“爸,我和思韵才刚过四十而已,您都是过古稀的老人了!难道比我们更有心思?”可看着司徒老爷子认真的脸色,两人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眼见着司徒赟一天天变得沉默寡言,两人急得直跳脚,可到了老爷子跟前,还得强颜欢笑。
就这样,还在吃奶的瓷娃娃司徒赟被带进了老宅子,连话都说不清楚,就被司徒老爷子带进粤剧院听戏,他哪能懂什么啊?
老爷子听得高兴时,总爱对着还在流哈喇子的司徒赟说:“赟希啊,长大了要不要去学唱粤剧啊?爷爷给你找广州最好的老师教你!”当时懵懂的司徒赟正吃着块莲蓉酥,高兴的直对老爷子呲牙。
转眼,司徒赟开始学习说话、识字,早已成长的需要去学校上课时,变得越来越像个小老头儿,可他长得实在是粉嫩可爱,上幼儿园时,有小朋友围绕,上小学时,有小朋友围绕,上初中时,还是有小朋友围绕,到了时,没完没了的大朋友仍然围绕,到了毕业回国,公司的女同事们就更像需要采蜜的昆虫一般,直往他这朵“娇花”上扑。
司徒老爷子是个性格有些乖张的人,他允许司徒彧和司徒皛对自己撒娇,却不允许司徒赟说半句讨巧的话,司徒赟去加拿大那年只有十几岁,可他却硬生生的说:“赟希,往后你就自己独立生活了,所以,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爷爷和你爸妈就不送你了,哥哥和姐姐也不会去送你,你就自己去机场吧!”
那时,司徒赟并没有表现得多么失望,反而说:“爷爷,我知道了。”
有人说三岁看到老,这话不假,从司徒赟被司徒老爷子三岁起教育的已经有些沉默寡言时,就注定了这个孩子以后的性格。
就像周思律说的那样,整天一副小老头儿的模样,可司徒赟才刚刚二十八岁。
……
中山附院的一间病房里。
司徒老爷子住进来的第十天,恰巧跨过新历年。
这几日,他的状态颇佳,还能时不时下床活动活动,司徒信念两口子每日都来,可每日都被老爷子一顿教训,倒不是多大的事儿,就是两人都不愿意去老宅子。
女儿司徒信思也来了,她早在香港安了家,可几个孩子都跟了她的姓,平时回来看老父亲的时间很少,老爷子也抱怨过这个女儿,去了香港只知道自家的事,连带几个孙子辈的孩子也不常看到,关系越加生疏起来。
司徒老爷子今年跨年就过百岁了,虽然只有两个孩子,但两个孩子都争气,硬是填补了他期望的多子多福,老大司徒信思有三个孩子,老大司徒瑴,老二司徒炏,老三司徒妧都已经成家立业,司徒信念也有三个孩子,司徒彧和司徒皛也已经有了各自的家庭,只有司徒赟这个“老来子”还孤家寡人一个。
司徒信思已经步入古稀之年,可在百岁的司徒书礼面前仍然只是个孩子,她不满老父亲的数落,还是像儿时那般反驳父亲:“爸,我也是个老年人了,您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数落我,孩子们又不是没来看过您,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司徒老爷子闻言有些错愕,他忙不迭地观察面前的女儿,却也发现女儿早已白了发,可在他心里,仍旧把女儿当成一个孩子般对待。
“你怎么比我这个老头子的头发还白啊?”可纵使老爷子心里难受,嘴上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