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轻晃,屋内气氛一下子诡异了起来。
抚琴几人默默地从屋子里退了出去,生怕弄不个声响又惹恼了自家少爷。听棋则杵在原地,一脸的不服气。
她倒要看看,幕初上如何将黑的说成白的?
幕初上不再和卖关子,先是吩咐晚竹去将冷掉的汤药重新热一碗,自己则走到书案边,挥毫写起了很长一段话。
静静地靠在床头,傅缜情不自禁地打量起这一席黑衣的小哑巴,心中怅惘。
他还是看不懂她。
她,和他以前见过的任何一个姑娘都不同。看似冷漠,但面对他的各种刁难,却未发过一次火儿。可若说她心地纯善,整个人却又散发着一层刺骨的冰寒,让人亲近不得。
趁着这会子功夫,幕初上已拿着纸条回到他跟前。
若这世上没你,又何来你的骄傲?
“……”
颤抖着手,傅缜将纸条接了过去,目光徘徊在上面好久,好久。以至于,听棋都有些站不住了。她冒着胆子上前,想要凑上前一看究竟,不成想被恰巧赶来的晚竹一把拽住了。
“你干什么?”听棋恼怒着甩开晚竹的手,告状:“二少爷,你瞧她!”
只剜了她一眼,晚竹继续往里走。先是将汤药放到桌上,随后站到幕初上身旁仔细地帮她清理伤口。
瞧瞧正在静静清理伤口的主仆,再瞧瞧聒噪不已的听棋,傅缜不耐道:“往后,你都不用进秋苑了。”
“二少爷,我……”
听棋急了,原本不可一世的她瞬间就吓傻了,还要再说些什么却不料被突然出现的两个黑衣男子径直拖了出去。如杀猪一般的求饶声由近及远,耳边终于清静了。
幕初上主仆二人则是捕捉痕迹地对视了一眼:这两个人怕是傅缜的暗卫,而她们从头到尾都不曾察觉。
“椅子留下,你们出去吧。”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傅缜慢慢地闭上了眼。
“吱呀——”
屋门,被从外面掩上。
屋里,双眼缓缓睁开,眼幽邃漆黑的眸子绽放出了不一样的光彩,好似走了很长很长夜路之人见到的黎明前第一抹破晓之光。
“父亲,我不会放弃的!这家,我定要和二叔一起好好守护。”
屋外,幕初上嘴角微微上翘。或许,这便是她尽心为傅缜医治的初衷,惺惺相惜。
头顶是大如白玉盘的圆月,和雪斋阁后山的一般亮。月还是盈缺交错,人却是逝者难再回。
“小初,你说是这月亮好看还是你好看?”
俏皮的稚嫩声回道:“师父,当然是你最好看啦!”
“哎?好看之词都是形容女儿家的。”
胡须已有些添白的老者佯怒刮了刮怀里人的鼻梁,随后呵呵笑出声。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笑嘻嘻的躲闪,嘴里不依不饶,“师父就是长得好看,还是小初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呢!”
“臭丫头!”
臭丫头……
幕初上抿紧嘴,将头扬得高高的。但眼角的悲戚还是止不住淌了下来,一路划过耳垂,悄无声息地没入了肩膀的黑衣里,无痕。
师父,您能不能再唤我一声?
只唤一声……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