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月光自墙上小窗照下来,散落在密室里,盖住了半张冰凉的地板,将地板与墙壁的缝隙照得锃亮。
步熵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这缕微光,细数着时辰。长长的眼睫毛微微轻颤,将昏黄的剪影切成两半。
他刚刚控制了送饭守卫的心神,得知万问语因迷晕山庄三小姐而被傅非天拉出去毒打了一番,而后不知去向。
这丫头心地不坏,就是皮了点。
既是被他遇上了,总不好袖手旁观,否则哪天若是不慎被小师妹知道了,定是会气他见死不救的。
他这个小师妹啊,打小就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平时安静的跟只猫似的,若是遇上人命,她瞬间就能变成炸了毛的刺猬。
想到上次老三给一位病患配错了药,结果被小师妹一顿臭骂。直到小师妹气呼呼地离去,老三还一愣一愣得,“这真的是咱们小师妹?莫不是我给病患配错的药,叫她给喝了?”
一想到幕初上,步熵面上的线条全都舒展开了。已有三个多月未见到她了,也不知有没有把自己照顾好。希望晚竹那丫头能拦着她些,别又一心扑在病患上,亏待了自己身子。
所以,他决定今晚出去看看。
为了那姓万的丫头,也为了早些找那丹药。
月上树梢,大半清冷月光穿过光秃秃的树枝,洒满了寂静无声的夜。
“咕——”
宛转悠扬的笛声自远处徐徐而来,和着冷光,游走在数十间熟睡的屋子,游走在接二连三倒下的当值守卫周遭,让整个和月山庄变得越发沉寂。
晚竹“蹭”得一声从床上坐起来了,眼睛瞪得浑圆,“小姐?”
正在换夜行装的幕初上转过脸,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大师兄行动了。
打小就是这白玉短笛的催眠曲伴她入眠,还有谁会比她更熟悉大师兄的曲子呢?若不是她和晚竹熟练这摄人心神曲子的心法口诀,怕也要结结实实地睡上几个时辰。
这说明他真的在和月山庄,就是她上次在冬苑门口看到的那个熟悉背影。如今吹响这白玉短笛,他是为了何事?
她要去看看。
“小姐,我和你一起去。”
留下!
冷峻的目光不容置疑。随后,幕初上一身蒙面行头悄声出了门,跃上屋顶,如鬼魅一般消失在了清冷的夜色里。
冬苑最粗的一棵榕树上,百转千回的笛声仍旧未停歇。月光打在白玉短笛上,反射出一道异常光亮。
闭着眼,步熵修长的手指娴熟地控制着曲子的节奏。整个和月山庄的风吹草动竞相地传进他的双耳,愈见平息,只剩下四方生灵熟睡的呼吸声……
冷硬的秋风依旧。
幕初上蹑手蹑脚地隐在角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古榕树上那道光亮,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要瞒着傅非天,想来大师兄有着自己的立场。
既然能够来去自如,又为何三个多月没有离开?
为了那颗药吗,还是又生出了别的原因?
笛声停了。
收起短笛,将整个冬苑环顾一圈,步熵准备往春苑去。
每到十五,傅非天都会到外地铺子巡查,这是他寻找丹药又不被发现的难得机会。之前三个月,他分别秘密查看了冬苑、秋苑和夏苑,一无所获。若是这次连春苑也没有,他就要另行打算了。
之所以选择这一天,是为了避免和傅非天起正面冲突。
按道理,凡是人族都会受他这笛声的控制,可傅非天和他的几个亲信却成了例外。这还是他那日被捕时,无意中发现的。好在他们没察觉他的身份,否则找这丹药定会难上加难。
不过也正因着傅非天他们特殊的身份,步熵才更加坚信这丹药的存在。
若真的是瑶医族,别说是练出颗一年期起死回生的丹药,就算是令枯骨生肉,他步熵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砰!”
就在步熵欲从古榕树一跃而下时,冬苑主屋的门被一掌震碎了……大红身影飞掠而出,衣摆飞扬,带着劲风,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张狂。
“阁下夜探我和月山庄,可有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