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君很清楚的记得,上辈子她在京城的时候,见过一只被人抓住的鹰。
那些公子姑娘们都十分兴奋的指指点点,许多人还出价打算将它带回去好好调教一番,日后也能算得上是一个炫耀的好物。
她那时站的不远,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只鹰眼中的孤傲狠厉。
它是在不屑,不屑这群围绕着它的人。
那个眼神深深的触动了她,从那时她开始明白,自己苦苦追求的东西兴许在人家眼中是一文不值的。人活于世,总该有些能让自己傲然于天地的东西。
她永远都忘不掉那只鹰,它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一头撞上了石桌上。
那是它的骄傲,不屑以宠爱和施舍为生的骄傲。
而刚刚李姨娘的眼神叫她一瞬之间便想起了那只鹰的眼神,虽说其中含义不甚一样,却也有着如出一辙的孤傲。若说拥有着那样眼神的李姨娘会是被王姨娘掌控在手中的,她是如何都不肯相信的。但是这样的人,又是如何能在这样的深宅内院里头的呢?
莫青君缓缓地把眼神转开,她被抱坐在老祖宗的身边,右边坐着的正是莫明修。
这次的席上不止是大夫人的两个嫡儿女,其他的儿女也都来了。
莫老爷坐在老祖宗的左边下首,莫礼勤坐在他的身边,他的旁边是先到的莫岚和莫烟云,几个姨娘跟在大夫人身边一起帮忙。
“容姐儿,今儿出门觉得如何?”她一落座,老祖宗便拉了她的手,温和的问她。
“回祖母的话,今儿出去见了诗会,那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极了。”
听到她这样说,老祖宗笑开了,“咱们容姐儿倒是没怎么出过门,改日让你娘带你多出门转转,说是生在金陵城里,却未曾见过这金陵城的全貌,也是件可惜的事情。”
莫青君点了点头,忽然想起那在百安居碰到的长公主,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
“祖母,容儿今日去那百安居里吃的银鱼可真是好,还有那梨花酿,比咱们府里的好喝多了。”她偏了偏头,“听舅舅说,这梨花酿乃是金陵一绝呢。”
“舅舅?”老祖宗愣了一下,“你说的是哪位舅舅?”
莫青君摇了摇头,老祖宗看向那坐在一块儿的几个女儿。莫烟云咽下口中的一口饭,起身回话。
“回老祖宗,六妹说的是三婶的兄长,那位状元公大人。”
老祖宗挑起眉,点了点头。
在她低下头的时候,莫青君取出放在怀里的玉佩,双手举着拿给她看,“祖母你瞧,这是我在百安居里碰到的一位夫人送与我的。这玉佩真好看,祖母您说是吧?”
老祖宗宠溺的拍了拍她的脑袋,拿起玉佩,眯起眼细看。
这一细看,她的心便一跳。
这一块玉佩她是认识的,正是因为认识,她更明白这一块玉佩的价值。不仅仅是由于这是难得的羊脂白玉,也不仅仅是由于它上好的雕工,而是由于这一块玉佩是那一位自幼带在身边的东西。
如今竟然送与了自己的孙女儿,想来是认出了她罢?
莫老祖宗陷入沉思。她原以为长公主并不在金陵,而且这些年来自驸马爷去世了之后,长公主便一直不在与外人见面了。虽说她们有自幼一起的情分,却也不好去打扰她。
更则,自嫁人后,当初的姐妹都已经天南海北难以相见了,她也并未指望过能再与长公主见面。
如今她竟主动拿出这块玉佩出来,想来是希望她能瞧见。老祖宗略略沉吟,便听见莫青君接着说,“那夫人还请我们去她府上呢,祖母,您说我们该不该去?”
老祖宗回过神来,“长辈相请,如何能不去呢?”
她把手中的玉佩亲自替莫青君戴上,“既是人家送与你的,你可要好好保存。”见她点头,老祖宗嘴角扬起一抹笑,半垂着眼,“改日我亲自带你们上门拜访。”
莫青君点了点头,似是没什么好奇心一般,也不问她要上门拜访是否知道对方的身份。
可她不问,总有人心急的。莫烟云倒是想插嘴问一句,可对着老祖宗,她总有一股惧意。更则这桌上还有莫老爷,真要说起来并没有她说话的余地。
莫老爷此时正低声同莫礼勤说话,“勤哥儿最近读书如何?我近来事忙,勤哥儿还需自勉才是。”
他这么问了,莫礼勤便要起身回话,“回父亲,近来读到了《大学》知本章。虽说您素来以事业为重,但儿子还望父亲能保重身体,莫要叫祖母担心。”
他的这番话叫老祖宗和莫老爷听来只觉十分贴心,老祖宗笑着指着他,“你这儿子倒是个懂事孝顺的。”
莫老爷抚着自己的下颚,却忘了自己毛发不旺,素来没有那些叫人羡慕的美须,不由得自嘲般的笑了起来。他看着莫礼勤,面上写着的都是满意,“勤哥儿坐下来罢,莫要拘谨。”
自己的这一双儿子一个是百年来难见的天纵之才,被圣上亲口赞扬过的;另一个则敦厚孝顺,为人朴实勤奋。对于莫老爷而言,生出了这一对儿子算得上是他这一生最得意的事情了。
莫青君不由得转过头去看李氏的表情,却只瞧见了一个背影。
自己儿子在老爷老祖宗跟前长了脸,她听见了却也不瞧上一眼么?
愈是观察,莫青君便愈是迷惑。这个李姨娘她并不熟悉,原本她以为,李姨娘正如旁人口中所说的那般,是个泼辣又没心眼的人。当初她也疑惑过,为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