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朗气清,普颜忽都一大早便跑到清宁宫,拉着结巴姑姑出西华门,用从爱猷识理达腊那儿弄来的腰牌溜进了兴圣宫。
“姑姑,这是兴圣宫,是不是比大内漂亮多了?”
哑巴姑姑足不出清宁宫,对她来说,除了清宁宫,哪儿都是花花世界,兴圣宫又是花花世界的花花世界,就是长一百只眼也会和她一样眼花缭乱。
兴圣宫并非此行目的地,普颜忽都要带她去的是兴圣宫北边的后苑,先前她来探过,后苑地方大,人少,种着千杆翠竹,夹杂着众多奇花异草,此时正当春,花开正灼,穿花度柳,遮天蔽日,又有水面假山,曲折萦纡,简直人间仙境。
两人放了一会风筝,普颜忽都爬上假山,躺在石头上晒太阳,哑巴姑姑坐在她身旁以石为案画起画来,那只海东青大风筝吊在石头上随风晃荡。
普颜忽都眯着眼昏昏欲睡,突然哑巴姑姑轻轻摇她。
原来湖边来了两个人,普颜忽都定睛一看,一个是奇皇后,一个是朴不花。两人边走边聊,朴不花手舞足蹈似乎很兴奋。
他们俩高兴的时候,肯定有人倒大霉。
普颜忽都拉着哑巴姑姑寻了个凹下去的地方趴着,竖起耳朵听他们聊些什么。
朴不花叽里呱啦一大通后,奇皇后道:“你确定脱脱没有带兵?”
“确定”朴不花公鸡嗓子说,“只带了一个监察御史。”
“哈麻那边准备的怎么样?”奇皇后语气有点高亢,显见也是极兴奋紧张。
“万无一失。脱脱进了别舍,院门一关,哈麻的人蜂拥而上,片刻就能把他砍成肉酱。即使让他跑出别舍,路上还有三处埋伏,绝不可能活着回城。”
奇皇后拍手笑道:“好。脱脱一死,丞相之位空缺,只要我跟皇上推荐,丞相就是哈麻囊中之物。”
朴不花疑道:“万一皇上追查,咱们如何应对?”
奇皇后胸有成竹笑道:“皇上只在乎江山稳定,不在乎谁当丞相。别看现在依赖脱脱,朝中大事都交给他,只要咱们多吹吹风,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帝耳根子软,又不是什么心慈念旧之人,前面四任丞相,三任死于非命,杀他们的时候皇上眼睛都不眨一下。”
朴不花哈哈道:“还是娘娘了解皇上。哈麻当了丞相,等于太子之位也是咱们囊中之物了。皇长子当了太子,辽东纳哈出、大宁阿失再不愿意也得听太子令发兵高丽。这么多年,娘娘的血海深仇总算可以报了。”
朴不花抬起袖子拭泪,一手勾着奇皇后的手指捏着。
奇皇后回握住朴不花的手,骤然换了哭腔,“这么多年,受了多少煎熬,在狗皇帝面前哭了多少次,他丝毫不顾念当年流放高丽时我不离不弃的恩情,灭门之仇都不肯替我报。帝王的宠爱真是虚伪的可笑。幸好有你,一直帮我。”
两人越站越近,终于两个人影贴在一起,难舍难分。
普颜忽都趴在假山上,听见他们设计加害脱脱,不由慌了神。她观察周围,脑筋飞速转动。
当务之急是要出宫设法通知义父,从她们口中听得出脱脱已经动身,如果单枪匹马去,不过是给他们免费送人头。
得带着援军一齐去才有胜算。
太师府那几个家丁干不过训练有素的杀手,丞相府倒是有几个能打的,又抵不过他们人多势众。
也不知道爱猷识理达腊知不知道他老娘要杀他恩师,这家伙奉命接待高丽使臣,失踪好几天了。
普颜忽都急出一身冷汗,小声对结巴姑姑说:“姑姑,义父有危险,我必须马上出宫。你躲在这里,谁叫也不能出来,等到他们都走了,你拿着腰牌原路回去。”
普颜忽都把爱猷识理达腊的腰牌给了她,自己拿着坤德殿的腰牌。
结巴姑姑见她着急,连连点头,然后一动不动趴在石头上,朝普颜忽都眨了眨眼。
后苑西北角放养着牛羊马匹,能弄到马。
普颜忽都蹑手蹑脚从假山上下来,不小心踩下一颗石头子,石子落在水面上发出了声响。
“谁?”奇皇后喊,迅速和朴不花分开,四周张望,立刻就看到假山上垂下来的风筝,海东青锐利的眼睛正盯着她,仿佛看穿了一切。
普颜忽都躲在假山缝里,朴不花喊道:“看到你了,是自己出来还是喊怯薛军请你出来?”
普颜忽都在假山上看的清楚,附近并没有怯薛军,他们在这里做见不得人的事,自然也不会有随从跟着,一时半会喊不到帮手。他们从湖边绕过来需要时间,如果跑的够快,在抓到之前就能骑上马冲出去。
普颜忽都将袖里剑抖了出来,深吸一口气,飞速从假山窜了出去。
奇皇后命令朴不花:“快,追上她,格杀勿论。”
朴不花养尊处优哪儿追的上身形灵巧的普颜忽都,待普颜忽都气喘吁吁跑到马圈,朴不花还没影,普颜忽都牵了一匹马,将袖里剑放入胸前衣服内,从地上摸了一把石子。
太师府和丞相府在皇城南边,从南门出去最快,但要出皇城南门,还要越过兴圣宫南侧的隆福宫,目前隆福宫是爱猷识理达腊的寝宫所在,驻扎着怯薛军,都是奇皇后的人,往南走等于送死。
皇城北边的出入口在偏东北的厚载门,与兴圣宫隔着太液池,骑马过不去,好在当年奇皇后为了省脚力,在后苑北边开了一个小门,那里的守卫毫无疑问都是兴圣宫的人。
普颜忽都拿着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