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谢蘅闻言嗤笑,“若是真下了这样的条例,冯观躺着也笑醒了。”
这皇商本不是商人,只是负责为皇宫采购内需的宫人,由当时任首领太监的冯观执掌。冯观仗恃先帝宠信,说服先帝让这一批人发展成商人,作为天下商人之表,不单单负责皇室内虚供应,更可以响应户部财政,提供士兵军饷。起初皇商的建立的确使得日益枯竭的国库充盈不少,后来其渐渐成为冯观聚敛钱财的一支主干势力。
皇商打着皇家的名头欺行霸市,恶行昭彰,惹得民间商人与百姓敢怒不敢言。
幸有翟氏组建北方商会,程氏组建南方商会,将民间商人拧成两股绳子,与皇商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互相牵制以平衡,才使得市面秩序稳定,多年来没出现过甚么大动荡。
这若是南北商会一解散,皇商一家独大,冯观握在手中的砝码又添了一重。
张雪砚亦道:“正因如此,我更当尽力而为,化干戈为玉帛,使得两个商会握手言和。”
刘景行往嘴里填了颗甜果,笑道:“大公子真当有尽力之心,应该无暇有闲情逸致来摆这场接风宴罢?”
谢蘅一扬眉,扭头打量刘景行,道:“把嘴巴张开,教我数数你这狗嘴里今天是塞了几只火筒子。怎么咄咄咄咄个没完没了了?”
刘景行听她回护张雪砚,悻悻地拨弄了一下白瓷碗里的冰桂圆子。
张雪砚文然笑了笑,同谢蘅道:“不怕承缨笑话,我才疏学浅,不通商道,虽负调停之命,却一再陷入僵局。前些日子听闻你要来济州府,设下此宴,实有私心,是想请你帮一帮忙。”
刘景行登时挺直了背,抢白道:“不帮!”
谢蘅鲜少见张雪砚有如此为难的时候,定然是遇到了大难题,否则他不会轻易开口。此事又涉及冯观,正碰上谢蘅最碰不得的地方,当即应下道:“大公子有话但说无妨,凡是有我能帮得上的地方,我定然尽力。”
张雪砚垂眸,松开笑容,细雨似的清朗,道:“多谢。”
谢蘅道:“我们之间不用客气。”
刘景行:“…………”
好极。这才笼统说了几句话,就唤得这样亲热,不愧是青梅竹马的旧情人,分开多久都能念起从前的情意。
张雪砚敬了几杯酒言谢,目光掠过刘景行,默然片刻,又对谢蘅提道:“你也快一年没回京了罢?出京师前,我拜访过谢侍郎,你嫂嫂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谢蘅眼睛一亮,大喜道:“真的?这样的喜事,大哥怎么也不传封信给我!那嫂嫂一切可好么?”
“都好。信应当还在路上,相信不久你就能收到了。”张雪砚笑道,“还有家中你少时所植的那棵玉兰树,今年鲜见地发了花……我记得你与世隽打过赌,看看那是白玉兰还是紫玉兰?”
“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是白玉兰。”
谢蘅喜上眉梢,朗笑一声,低道:“那就是我赢了!世隽输我一百两,回头记在账上,等回家中去就教他小子给钱!”
张雪砚笑道:“我帮你记着。也望承缨能早日回家来。”
刘景行捏着酒杯的指腹硌得发疼。他兀自沉默着,实属是因他不知能说些甚么。
少时的谢蘅并不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