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吴菁华厉声道,被吴娴华提醒后,平稳着气息慢悠悠道,“这上面还有你的情诗呢,‘一寸相思千万绪’表姐你题的诗真是道尽了相思之苦,这如何能作假?”
“作没作假,问问他不就一目了然了。”颜樾手指一伸,指向一个犄角旮旯的边上,众人寻着方向去看,一位雅青色衣袍的少年正欲拔腿离开。
他身材瘦削,不算高大,但胜在气质出众,俏脸也是白嫩嫩的,要不是穿的男装,倒真有人会误以为是女孩子。
“这不是孙大人的公子吗?”有人眼神好及时认出了他。
“孙公子?那是谁?”一个不认识他的小姑娘问。
那人白了她一眼,口中却耐心解释:“孙公子跟着孙大人去汪家时,巧计指证出了假的秋霜细雨图,真是人才少年郎啊,能不畏强权分清是非黑白,真是可赞可叹之!”
嗳?他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名声?
这身份都认出来了,孙衍隼不好继续逃跑,只好讪讪地转回身,收下各方送来或探究或疑惑好奇的眼神,他却是瞪了笑眯眯的颜樾一眼。
“难不成颜姑娘是想让孙公子效仿当时的法子,以此验证这画?”
“我看呐,颜姑娘这样冰清玉洁的人,怎么可能与那癞污的白脸草包秀才相好,必然就是那柳秀才见颜姑娘无父无母,带着幼弟独木难支,所以打了这毁人名节的主意,真是一肚子的狼心狗肺!还整日里自称秀才老爷,我看就是烧火丫头都比他有心有肝。”
“哎,兄台,你这话简直就是侮辱烧火丫头了,难道烧火丫头就活该低贱?”
“不是不是,在下不是那个意思”
话言虽微,自然还是能被柳参听见,他目光生恶,扫视四周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诡计辩驳!”
颜樾冲着孙衍隼笑:“孙公子,看在咱们交情的份上,您帮帮忙。”
孙衍隼打了个冷颤。
这女人,信不得!
但眼下此景,他若是不答应恐要生出事端早知如此,他就不该溜出来闲逛!
他硬着头皮点下头,上手取过画细细揣摩。
纸是好纸,画是好画,的确是四五年前的痕迹。
但这字他在书房见过颜樾的字,清秀隽雅,颇有古典字帖上的风范。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年作画的原因,下笔时总是轻了几分力道,导致每个字收尾时都会有些许的急促,在旁人看来也无伤大雅,只觉写的正如其人一般秀美,丝毫不会在意这一点差别。
他仔细看图上所题的诗。
字体手法一样,用劲也相差无几,可最后就差在那一点细微之别。
“这画的确是四五年前所作。”他终于下了结论。
“这并不能代表什么,”柳参觉着是按着计划一步一步来的,因此反倒不着急了,慢悠悠地道:“玉娘即便是拿了几年前的旧画给我,那也是代表了当时对我的心意,更何况这绵绵诗句,这是她亲手写下,不会作假。”
“问题就在这字上,”孙衍隼指着字的差别处道,“这字看上去与颜姑娘的字很像,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但偏偏就出在这里——颜姑娘因为常年作画,加上手肘乏力,下笔力道比起寻常女子要轻一些,因此每个字收尾时都会有些仓促且锋利。偏偏这诗句的字写十分工整圆满造假者许是未曾注意到这个细节,所以将字体写的非常完美。”
“可就是因为太完美,才会凸显出两者之间的差别。”
“仅凭字上的问题就算是证据?”吴菁华冷笑,“孙公子,虽然你博学多才,可才见过樾表姐字画几眼?怕是无中生有吧?”
说实话,吴菁华就是讨厌颜樾。
以前讨厌她装无辜、扮可怜,动不动就掉眼泪珠子,一副病西施的模样,看着就教人心烦。
现在厌恶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凭什么她姿色过人,坐拥颜家家财。
而她就要窝在舟城那样的小地方,整日里不是担心被祖母父亲盘算着嫁去哪家彩礼会更多一些,就是在堂姐堂妹中争夺衣服首饰。
她不服。
她就是要将她拉下那个冰清玉洁的神坛,毫不留情地在她裙子上踩上一脚,好让世人看看这样一朵白莲花是怎么被污泥染黑的。
孙衍隼再厉害,看了半晌也只能看出此处不同,其他的他是无能为力了。
颜樾双目紧盯着吴菁华,看的她周身不自在时,才挪开眼神淡淡道:“大家请看——不但是字,这墨也不对。从我祖父开始,家中作画一律用巍山盘墨,只因出墨顺畅,与澄心堂的纸张相得益彰,最是佳配。这纸上书写情诗的墨不过是最常见的那种,自然与我颜家不一致。”
“这怎么可能!”柳参原本稳定的心忽然就变得虚妄了起来,他虚张声势般地叫道:“这明明就是出自你手,怎么可能造假!”
事情败露,那三千两银子可不就得还回去了?!
虽然不了解真相,但颜姑娘的话句句笃定,倒是那柳参徐汗直冒,眼神闪烁。谁真谁假,从两方态度情绪比较,众人心里自是心有所指了。
颜樾忽然凑近了他,二人仍保持了不到一丈的距离,颜樾低声快速道:“此事事实如何你知我知,那人明知会被揭穿还是掏出大价钱让你来做出头枪,想来你也是无足轻重的,倒不如回去,尽快收拾东西躲一阵,以免多生口舌是非。”
柳参心思活络,知晓她这是在劝退,但一想到三千两的银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