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雪下山的速度很快,约莫一个时辰,周晓晓来到山脚下一个叫做李家屯的小镇,此镇在山的南面,离坐落在山东面的邛城还有二十来里的距离。周晓晓打算在镇上住一夜,隔日买个代步的牲口再出发。
今日镇上恰逢集市,虽已快散集,热闹了一天的泥泞道路上汇集着从周边村庄前来赶集的乡民。坑洼不平的石板道两侧熙熙攘攘地挤着各类简易的小摊子,卖些吃食鞋袜等物,路上行走的人们也有不少插着根草标,有些抓着两只鹅,有些挎着一篮鸡蛋,有些担着一担柴。因靠着大山,交易着各种山货的猎户也不少。周晓晓此刻戴着一个双耳狗皮帽子,身着土布棉袄,外罩一件虎皮坎肩,脚下登着双毡疙瘩,脏兮兮的脸上两块明显的高原红,一副标准的山间猎户打扮。混在人群中一点也不起眼。
周晓晓认真观察一圈,没见到显眼的搜索人员。方才放下心来。也许是此地和林府别院分别在大山的两个方向,尚且没有人搜到这里。
热闹新奇的古代集市并不能让她感到兴奋。她只觉得心中涨涨地难受,烦闷地在人群中走了一段路,看到一家医馆,挂着一块牌子写着:收购各种草药。周晓晓敲了敲很有些年头的木质柜台,店里的伙计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那少年冲她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来。
“客官是求医还是抓药?”
周晓晓把包裹往上一放:“我这里有上好的虎骨鹿茸。店家有收吗?”
少年转头冲里屋喊道: “阿爹,卖药草的来了嘞。”
“收的收的,小哥有什么山货且先拿将出来。”里屋转出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中医。
老者开的价格十分公道。加之周晓晓因有林府顺出来的财物防身,也不计较这些。很干脆的把山货都脱了手。
“小哥若是还有些好皮子,也可匀些给老朽,这天寒地冻的,老朽想给这娃子做身皮袄子。”老大夫指指周晓晓身上的虎皮坎肩说道。
周晓晓想起了放在山洞内的那一堆皮毛,也就随即想起了那躺在皮草堆中的俞行知。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能不能熬得过去。
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错事,心里空落落的难受。离开医馆的时候,周晓晓手上提了一叠的药物,刀伤药,烫伤药,消炎草药,冻伤膏还有一对正骨夹板。
我买这些到底是想干什么,周晓晓魂不守舍想着。她找到镇上的客栈住了进去。食不知味的混饱了肚子,往客栈里温暖的大炕上一倒,却辗转难眠,了。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一会梦见俞行知被林秉仁抓住血淋淋的砍成几段,一会梦见俞行知身死洞中,被野兽啃光了尸骨。
大汗淋漓地醒来,看到天光大亮。她从炕上一蹦而起,找客栈老板租了一艘雪橇车并八条雪橇犬,又买了一卷被褥,就卷着被褥提着草药跳上雪橇。
八条雪橇犬一起发力狂奔,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向着山洞狂奔而去了。
回到小山坡,看着三颗雪松周边和她离开时一般无二,周晓晓觉得心情明媚起来。她扒开洞口的积雪和遮蔽物,把雪橇犬赶进洞,雪橇车拖进洞内,正要唤人。
洞内的情景却让她心头一凉。
篝火熄灭,石室内暗淡无光,透着洞口照进的微弱光线,隐约可以看见皮毛堆的边缘一动不动的趴着一个人,那人裸露着苍白的后背,一只手臂无力地向前伸着,不知死活。周晓晓心里咯噔一声,快步跑上前去,小心地将人翻转过来,只见俞行知面如金纸,牙关紧咬,一摸额头,滚烫得吓人。
周晓晓心里终于涌起十二分的内疚。她责备自己,你怎么就变得这么狠心,人家在冰天雪地里都没有弃你于不顾,你却把这么重的伤员一个人丢在山洞里自生自灭。
一边谴责自己,一边快速行动起来。重新燃起篝火,把带来的铺盖铺上,内服的草药加入瓦罐里煮着,外用的伤药调理好,给病人的外伤重新处理了上药包扎。另还要掩盖洞口,安置雪橇犬。正好一通忙乱中。突然听见一声低低的□□响起。
周晓晓急忙来到俞行知身旁。
“你醒了?”
一摸他的额头,依旧烧得厉害
“混……混账。”他开始断断续续地梦呓,“住……住手……放开我。”
烧得这么厉害,都说起胡话了,周晓晓急了。
“是我。我回来了。”她只能轻声安慰他。
将消炎止痛的草药煎好,周晓晓扶起虚弱的病人,小心翼翼的灌了下去。
喂完药,刚刚转过身。
身后传来含糊的声音。
“别……别走,别丢下我。”
周晓晓觉得心有些酸。
她坐在俞行知的身边,握住他的手,轻声说:“我不走了,你别怕。”
然而那人烧得迷迷糊糊,听不见外音,只不时发出几声低沉的,意义不明的喉音。
周晓晓在心里想,如果之前我走的时候你这样求我,我可能就不忍心走了。偏偏你要斯斯文文的道别,让我都说不出反悔的话来。此刻发烧得这么厉害,再说出来又有什么用。
她心内有愧,是以加倍细致地照顾俞行知,用凉水不停地擦拭他的脖颈,腋下,四肢及手脚心。额头的冰帕换了一条又一条。直至他高温终于降下来,缓缓醒过来。
俞行知睁开眼,看见周晓晓,一时眼中宛若星辰晃动,似有万语千言却出不了口,最终只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来,就这一个浅浅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