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贵的身手只是其次,文鼎最看重的,是他那一手驯养信鸽的本事。
“少主,这样……不妥吧?”阿贵惊愕道。阿财也是一脸震惊。
“有何不妥?”文鼎眼也不抬的问。
“文卿大夫,他。毕竟是您麾下最得力的军医,军中兄弟刚刚经受一场重创,这个节骨眼上让文卿大夫出山,不太妥当。”
阿贵顿了下,偷偷看了眼文鼎的脸色,没有任何表情,眼睛还是微微眯着的。
“嗯?还有呢?”文鼎问。
阿贵壮了壮胆子,继续往下说:“况且,小姐的爹,不过是区区胃疾,找边上的大夫瞧过,抓了药吃不就成了么?请文卿大夫出山,那不是大材小用么?”
阿财垂着眼站在一侧,一言不发,心里却在极度挣扎和纠结。
不可否认,阿贵的分析是理智的,文卿大夫是少主麾下最得力的军医,医术的精湛自然是这些村医和镇医所不能超越的。
但是文卿大夫一直驻扎在山中军营里,他若出山,一面容易引来敌手的察觉,二来,区区胃疾,杀鸡焉用牛刀?
但是,想到这个病着的人,是小姐的爹,在门口心力憔悴的是小姐的娘。小姐虽然面上还是一副豁达开朗的样子,但是,凭着这段时日阿财的贴身跟随,他多少也能看懂小姐的心思。
小姐的心里,那焦急和担忧,一点都不比夫人少。夫人担心,可是跟人诉说,抹泪。可以表现出夫人的惶恐和无措,表现出软弱,而小姐,却不能,因为这个家,其实是小姐在扛。
兴许,文卿大夫出马,老爷的胃疾能更快的恢复?小姐和小姐的娘也就不用这样,暗着明着的忧心如焚?
就在阿财挣扎了好一会,打算出声争取的时候,背对着他们坐在轮椅上,一直沉默的文鼎,突然抬起了手。
“飞鸽回山,传我命:令文卿速速赶往此地,不得耽误,违令者,军法处置!”
……
阿贵这边刚刚将一只白色的信鸽,朝着金鸡山西北面,那片层层叠叠起伏的群山方向放飞出去。前面大院子门外,老梁头背着手急匆匆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梁愈洲,梁礼胜,还有锦曦。
再往后面隔着几十步开外,则是桃枝和崔喜鹊。
院子里正在躬身洒扫的蔡金山瞧见老梁头一脸忧色的过来了,后面跟着的锦曦,在朝自己暗暗使了个眼色。
蔡金山立马会意过来,把扫帚靠在一旁赶紧赔着笑迎接过来,老爷子长老爷子短的往堂屋里请。
“老三病了,我做爹的哪里还有心思去喝茶抽烟?快快快,带我去后院瞧他,我给他带了偏方的好药!”老梁头急道,伸手去推蔡金山,被蔡金山更加热情恭敬的缠住。
锦曦乘此机会,赶紧脚底抹油的去了后院。虽然默许了老梁头借此机会缓和两边的矛盾,给彼此都一个台阶下。
但是,锦曦也不能冒冒失失的,就把老梁头直接给带去后院看梁愈忠。
梁愈忠昨夜折腾得都快脱了水,这会子不晓得是清醒的。还是刚刚吃过药睡下了?锦曦得先去后院跟孙氏那知会一声啊,可不得给病中的梁愈忠带来负累!
锦曦小跑着进了后院,一眼就瞧见自己的娘亲孙氏,如石雕一般扶着石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锦曦叫了一声,孙氏都没应,头上顶着树叶。肩上也是,却浑然不觉。锦曦吃了一惊,三步并两的跑过来,帮孙氏拂去枯叶。
“娘。你怎么跟这里站着呢?”锦曦扶住孙氏,难掩心疼。
早上出现了一会儿日头。这会子天又阴了,院子里风大,娘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脸上都有些发白了。
“你爹在屋里,喝过药躺下没一会儿。”孙氏回过神来,抓住锦曦的手。道。
“我怕在他跟前呆着,耽误他眯眼。去了别的屋子,等会又听不到他醒来的声喊,就在这站了一会儿。”
锦曦微微皱了下眉,这还只是站了一会儿吗?她的一双手,真是比冰块还要沁骨。
锦曦把自己随身戴着的暖捂子取下来,覆盖住孙氏的手,道:“爹会没事的,娘你赶紧去灶房那烘烘手脚。我到廊下的屋门口去替你守着。”
“没事,娘不冷。”孙氏道。看到锦曦跑的红扑扑的脸,随即响起她方才从哪里回来,忙地问起送年节礼的事情。
“你爷那,没说啥不中听的吧?”她担忧问。
“没啥……”锦曦三言两语将老梁头的奇怪态度给说了,“我给蔡伯使了个眼色,这会子他正爷那缠驳,也拖不了多久。爹既刚睡下,那还是不要把他吵醒的好。”
“曦儿,那你跟你爹这守一会儿,娘去前面跟你爷他们说一声。难得他……还能专门赶过来看望……”孙氏也是神色复杂,说完,便转身去了前院,临走前,坚持要将手捂子套在锦曦的手上。
锦曦离去后,锦曦端着手捂子,站到屋檐下面,隔着一扇东厢房的屋门屏住呼吸,聆听里面的动静。
梁愈忠往常睡觉,那呼噜声是如春雷滚滚,震天动地。而这番身子抱恙,屋里面除了长长短短,气息不稳的吐纳之声,并无其他。
锦曦端着手捂子,面色冷沉如水的站在门口,心里琢磨着事情。
胃痛,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也时常犯过。一般的胃胀倒是没什么大碍,饿几顿,让胃保温,一两日也能缓和过来。若是其他的胃病,那可就不是单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