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敛回到宅子后,立即着手命人去查楚虞和楚宁憬的行踪,想了想又打断了念头:“去查查楚虞和楚宁憬,唉,算了,别管他们了。”
楚敛分不出精神来给楚虞他们,她素来是不喜欢麻烦的,自从来到这里,这三年间销声匿迹的人,也渐渐都出现在了周围。
她并非畏惧,只是感到莫名的烦躁。
慕清明从傅月明处回来,回禀道:“折了两个傅月明手下的耳目,西厂的消息由替补的暗线传了出来,据说西厂抓了邱林不少曾经的属下,这些人似乎一直在为邱林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一波两折,楚敛烦躁不已,恨不得径直将这些杂七杂八的人等清理干净,她到底知道这里不是江陵,时时克制着。
“见不得人?”楚敛的声音有些冷锐,她讥诮地说:“他们西厂在晋州开青楼就很长眼了吗。”
慕清明干笑了两声,她知道大人就是心情不好,跟西厂根本没什么过节,现在喝骂也不过是烦躁之余的泄愤。
过了一日,楚敛到礼国公府去拜会徐琅,这位自从遇刺后,死活就不肯出门了,一直在家里将养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要病死了呢,其实日日在家中与小儿作伴。
楚敛的眉头打成了结,徐琅才陪两个孩子戏耍完,楚敛看着就出了神,父慈子孝,和乐美满的一幕。
“你看起来很苦恼。”徐琅满头大汗的走过来,注意到楚敛的情绪低落,很少看见他愁眉紧锁的样子。
听说前两天被殿下派出去了,看样子不太顺利啊,正巧,楚敛正想找个人诉诉苦。
“是啊,从来没有这么头疼过,我在江陵时,有一位长兄,不知道徐大人有没有听说过?”楚敛抬头清亮的眸光凉凉地看向他,语气平平,过于萧索冷然,又仿佛在自嘲。
徐琅在家里闲得发毛,此刻听出有故事,甚是赞同的点点头,坐直了身体,道:“有所耳闻,铸剑山庄两位公子,大公子有白玉之称。”眼下这位就是其中之一,凶名在外,杀人不眨眼。
“是,白玉公子,我此生即使竭尽全力,也无法越过他的一切。”楚敛语气炎凉,似乎谈论的并不是她唤了十多年的兄长。
楚虞绝非等闲之辈,也许在楚家之时,看上去他只是闲散公子,这都是表面的。
“只听说楚少主你自己是个极厉害的人物,惊骇四野呢,白衣少主。”徐琅这就有几分取笑他的意思了,楚敛现在的脾气十分好。
“你知道他有多厉害吗,一直以来,他称得上是拢获人心的高手,他想要谁对他产生好感,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楚敛很忧郁的说。
徐琅闻言一惊,连忙问道:“你是担心他会策反你的人吗?”
“怎么可能。”楚敛摇摇头,她不担心这个。
楚虞虽然擅长算计人心,但多年以来,也知道,他并不喜这般行事,这个人,自己是有一定方圆的。
“只是你要知道,来日他若是站在我们的对立面,那是很糟糕的事情,想要对付他,就要分出几近一半的心力来,怎能不让人忌惮。”楚敛想到未来的日子,远没有徐琅那么乐观,可谓是一步一艰难。
徐琅也瞬间愁了眉眼,附和道:“这么说来,确实是不好搞啊,楚公子,你们兄弟两个都这么难缠啊。”
楚敛自嘲的笑了笑,垂下头低低声的说:“他于我而言,就是不可逾越的高山,无论走到哪里,人家第一个想起的都是,原来是楚虞的弟弟,而不是楚少主。”
其实后来已经不这样了,楚虞渐渐隐匿了起来,而楚敛则凶名在外,可幼年时留下的阴影,不是长大了就可以消失的。
当年不知道真相时,尤其是楚肆的态度,后来纵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每每看见楚虞可以生活在阳光下,就令她所有晦暗的回忆涌了上来。
随着这令人不愉快的回忆出现的,还有各种令人不适的恶感以及杀意。
徐琅似是有所同感,连连点头喟叹道:“不过是既生瑜何生亮的想法,概因前人太出色,后来者只能永在其后,若是自身平庸也就罢了,偏偏,呵……”言尽于此,不言而喻。
“说是造化弄人,无非是世人造化。”被世人所追捧而生的美名佳誉,功名利禄,谁不想要,谁又不在乎。
“正是这个道理。”楚敛同徐琅头一次产生了共鸣,都是活在另一个人的阴影下,同命相怜。
礼国公府出了名的家族和睦美满,但即使是同胞两兄弟,一个是饱受赞誉的世子爷,另一个只能为了避嫌外放任职,虽然是徐琅自己愿意的,家中妻儿也仍有怨言。
徐琅话头一转,面上漾出不解的神色,忍不住探究道:“话说,你看见那位兄长,真的有那么紧张吗?”
在江陵时,楚虞的缀词一向是温文尔雅,春风拂面,君子如玉之类的形容词,到了楚敛这里仿佛什么洪水猛兽,多少有些夸张了。
楚敛垂下头,从碟子里捻起一块玉霜栗子糕,雪白的糖霜洒在新蒸的栗子糕上,皱着纤长的浓眉咬了一口,入口甜软,甚是随意道:“也说不上是紧张吧,就是隐约有点害怕。”
“啊!是、是吗?”徐琅闻言哑然,嘴角不禁抽了抽。
这才见了一面就害怕了,真想去问问摄政王殿下从哪找的人才,能不能换人,比他一介文官还怂。
“怎么不是,不然徐侍郎以为我会不战而退。”楚敛说完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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