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夫人对于上香这件事,诚心诚意重视的很,女眷们对此事尤为虔诚,每日早早到前面听经,连三夫人帕兰络珈也不让多遑,拉着不情不愿的楚卿前往。
楚卿和楚萝时常在一起,大堂姐楚娴出来后一直跟在祖母身边,她们私下里怀疑大堂姐都打算皈依佛门了。
不过,这寺庙里不收女和尚,尼姑庵的话,日子清贫如洗,堂姐真有这个打算的话,可不太好。
二人早早被各自的娘亲带着去求了姻缘签,她们的年纪都不算小了,只铸剑山庄的小姐一贯比较纵容着,一直是打算大一点再相看,现在也是在挑选了。
楚卿没法不承认铸剑山庄对于她们的包容,就是当初坏了规矩,与男人私通曲款的楚若嫣,也只是被少主打了孩子,后面还不是好好的嫁给了如今的夫君。
楚卿有点无语哑然,当初她跟随师父出行问诊,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母亲生怕她会被外面的男人骗了,如今在闺阁之中绣花走鸟的,母亲反而越发的怕她嫁不出去。
“兄长,要不要出去走走?”楚敛神出鬼没,倚在门框上问道。
楚虞微笑道:“你既然都上门来清了,我也不能拒绝。”
楚肆站在房门口,看见了他们,并且在他们即将离开的时候,叫住了兄弟二人,问他们干什么去。
楚敛回身拱手答道:“回禀父亲,我们打算出去走一走。”没有一点破绽。
楚肆看向她的目光还是很平静的,毫无波澜的,廊下的淡淡阴影落在他的身上,楚凡不在父亲身边。
楚敛以一种平淡的姿态面对他,甚至黑色的眼眸中还带了一丝丝的笑意,缓缓低下头,唇线平直。
楚肆顿了片刻,黑色的眼睛紧紧凝视着他们,三个人谁也不说话,良久才摆了摆手,道:“那就去吧,早去早回。”
“是,父亲不要担心。”楚虞神色自若,笑着说完,一只手掩在袖子里,对父亲微微颔首,穿着干净的竹青长衫。
“那就请吧,兄长。”楚敛抬起手道。
楚虞略微颔首,两人并肩而行,玉啄和祀衣低头跟在后面,慕清明提前去准备马车,楚敛眼中浮现出一痕冷色,不言不语的,在前面慢慢的走。
楚虞也不加快或者减慢步子,始终跟着楚敛不远不近的,若无其事的,像是真的纯粹的外出观赏风景。
玉啄和祀衣在外面骑马随行,慕清明也不外如是,她是少有的女子侍卫,以前山庄里不是没有人倾慕,只是都被慕清明拒绝了,后来跟了少主身边,二人日日形影不离,也就没人敢向她献殷勤了。
慕清明自己也能明白,不过是以为她被少主收用了,她并不在乎,师父都以为她根本不喜欢男人呢,怎么这么大年纪都没有心仪的人呢。
她一心一意跟着少主,走到了今日,日后即使是姐姐,还是师父,她都不会放过。
马车里他们两个人相对而坐,中间摆着一张矮脚小桌,摆着一碟腌脆梅子和一碟白糖米糕,以及一壶茶水。
“兄长,请喝茶。”楚敛亲自为楚虞斟了一杯茶,上下打量着楚虞的双腿,这样坐着才像话,看着才是她记忆中的兄长。
“多谢。”
两人沉默良久,楚敛决定先发制人,手掌按在膝盖上,玉色的衣袖略微垂下在膝上,发出细细的布料摩挲声,发出了声音,平稳清淡:“兄长,不如……我们来说说湮华楼的细作吧,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什么细作?”楚虞端起茶杯的手先是僵了一下,面上神色微怔,抬眸看向她,露出不解的目光,手中的茶水随着马车清微的晃动,在杯中漾出一道道波纹,几近泼洒而出。
“好了,兄长,收起你的这幅伪装吧,明人不说暗话,更何况你我之间也有十余年了,何必呢。”楚敛骤然抬起头来,目光冷冷地看着他,忍不住言语讥讽道。
“既然如此,就开门见山吧,”楚虞索性也不再遮掩,笑容冰凉,显得气定神闲,做出思考的神态,问她:“十一方才是在说锦绣吗?”
“不错,”楚敛眸色一暗,想起了锦绣的所作所为,抓住她的时候,这个女人还在往外面送信,当然一封都没送出去过,咬牙道:“她果然是父亲的人。”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楚虞惊讶了一下,没料到她会把一切栽到父亲身上,摇头道:“不,她不是,准确的说,不是父亲的人,最初是我与父亲提议放到你身边的,人也是我手下的。”
“按理说,兄长不过是往这里安插了个眼线,也没什么需要大惊小怪的。”
“不仅仅是锦绣,是谢眉若。”楚虞听着她的话,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补充道。
“谢眉若不可能,别信口雌黄了,兄长。”楚敛深吸一口气,否决掉楚虞的言语,她不能信楚虞现在说出的话,“她从未和你这边的人接触过。”
谢眉若的来历她很清楚,与楚虞也根本没有机会接触,铸剑山庄里根本没有她所认识的人。
楚虞身体倾向她,四目相对,白皙的面皮上浮现出冷然的笑意,道:“怎么不可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千古不变的,十一,你未免太自负了,以至于忽视了许多。”
楚虞眼中看到了太多的漏洞,他擅长观察人心的弱点,但要加以利用并攻破对方的弱点,是很难的。
楚敛可以说是孤家寡人,她既不重财,也不好色,没有挚爱之人,这么一个人,连他都有点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