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初音做了一个九曲回肠的梦。
梦里没有人可以看到她,她好像在看别人的故事,似乎很有趣。
一个上了年纪且胡子白花花的老头,老头站着,挨着一张极其干净的木头圆桌,木头圆桌的正中央摆着一把她叫不上名字的花,虽不及桃林里的桃花艳丽,五颜六色却也是极赏心悦目的,五颜六色花的后面是一个女子,与白胡子老头对坐着。
白胡子老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过女子的手,她看出来了,这手啊是细皮嫩肉的,少女一个趔趄,身子陡然晃了一晃,她又看出来了,这身子啊是婀娜多姿的,绝对是个美人儿,白胡子老头似乎也觉出自己太过用力,抬起头一脸的歉意,那覆在美人儿手背上的手指搓了一搓,美人儿抖了一抖,她亦跟着也抖了一抖,这一抬头,一搓手,一抖身的功夫,脑袋突然便一片清明,只觉得那张脸有点熟悉,可不正是白日里见到的烛照圣神么?
百里初音心里一大群桃林的野马奔腾,委实是恬不知耻,为老不尊。
想带美人儿脱离虎口,却又有心无力,她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从圣神手中抢食的本事,这时,“砰”的一声,门晃了一晃应声倒地,没有一丝法力,而是硬生生的被外面的力量摧残,藏在门后面的破扫帚也十分光荣的横在地上,转了个圈。
闯进来是个老太太,一进门便十分灵活的弯腰将破扫帚拾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抡起破扫帚就是横扫一圈,丝毫看不出步履蹒跚,嘴上还振振有词:“老娘嫁给你四十载,怎的还抵不上这些娇滴滴的小姑娘,头一个你说是远房亲戚,二个你说是迷了路,这次这姑娘是怎的说辞?”
老头站起身子,因为不舍松开美人儿的手,所以身子恭着,态度倒是十分诚恳:“她是为夫的救命恩人。”
“什么恩人?你一个山村匹夫要什么救命恩人,借口,全是借口,三个小姑娘的年龄合起来都快赶上你的年龄了,你如何下得去口?”老太太越说越激动,举起破扫帚向着白胡子老头,但终究下不去手,转而扫向了美人儿。
美人儿十分淡定的站了起来,转了个身儿,破扫帚在她额前停了下来,老太太似乎受了刺激,抹了一把脸上纵横的老泪,转身跑了出去。同样受刺激的还有作为看客置身事外的百里初音,惊的舌头打了卷,许是被灌进嘴的风噎了一噎,半天说不出话,这美人竟长得与自己一般无二。
“轰”的一声,大晴天的一道惊雷,生生劈在了还在跑着的老太太身上,白胡子老头终于松了手,站直了身子,一直不温不火的面上大惊失色:“九儿……”
百里初音又是一噎。
待三人奔出去,老太太已是灰飞烟灭,不知为何,白胡子老头似乎看到她了,转过身,无比悲凉的对着她说:“九儿因你而死,因果轮回,你便替九儿守在这一方天地吧。”
百里初音四下寻着,却发现美人儿已不见踪迹,天地间,只剩下白胡子老头与她,连连摆手惊慌的摇头:“我是百里桃林的初音啊……”
“九儿,过来,让为夫尝尝鲜……”
不知何时握着桃子的手松了开,咚的一声落地,人也猛然静醒了过来。
擦了擦额头沁出的细汗,这梦做得也忒不认真了。
且不说圣神并不是白胡子老头的模样,虽然圣神内在的年纪不知是多少个老头,但是外在的那副皮囊却是极其中用的,再者,她虽然每年冬至都会忘掉前尘往事,但是百里初音这个名字却是实打实未曾变过,百里桃林为姓,初音为名,她觉得这个名字还挺适合自己,娇柔且不失灵动,再譬如……
一个虚无缥缈又无比凄凉的声音钻进耳朵:“小初……”
没错,譬如小初,师父是这般喊她,洱蜀与幽茶也是这般喊她,她觉得十分好听且显的亲密。而她是白泽上神的徒弟,所以遇到旁人叫上一声初音神君也是理所当然的,她救了圣神,虽然只是做了个美人救英雄的动作,但她也算是行动做派了,所以圣神称她一声恩公,她也是能受得住的,可是那一声九儿,她打心里委实不喜欢。
思来想去,不喜的原因可能有二。
其一,自己不叫九儿,却被人喊做九儿,小了说是十分不礼貌,大了说便是忘恩负义,其二,初记上有记载,她自小不喜欢九这个字,就像幽茶害怕老鼠,即便化为人形的洱蜀,幽茶与他也是时时刻刻保持着距离的,也像她喜欢一推桃子里专喜欢挑拣那种尖顶的入口,把不喜欢的圆鼓鼓的那种丢给……
“小初……”
又是虚虚幻幻的一声。
许是这梦太过离奇,百里初音以为自己出现幻觉,摇摇头,接着想她喜欢尖顶的桃子,洱蜀喜欢圆鼓鼓的桃子,喜欢与不喜欢,都是一种个人习惯,而这个习惯无伤大雅。
“百里初音,救我……”
侧了侧耳朵,乖乖,原来不是幻听,真的是洱蜀求救的声音,听这声音似乎状态极其不好。
这才想起来,洱蜀自孤身一人前去迎战钦原,便再无人影,而她竟然一直在纠结九儿这个小习惯,实在是……太不厚道。
桃林夜色也是极美的,月光透过桃树洒下来,柔和的……嗯,让人想躺在地上看星星,大地为床,苍天为被,舒适惬意,当然这只是突然生出的一个念想,十分想看星星的百里初音风一样追着声音及近,便看到一只长耳朵的老鼠费力的用四只小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