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要去程府的。”殷澈没有半点隐瞒,便对江意道。
“昨日被程衍说了那些话,公子怎么今日有想着来了?”江意又试探询问道。
殷澈瞥了一眼江意,爽朗笑道:“若我说来找你,你信是不信?”
江意笑着摇了摇头道:“既是公子这般问,那定然不是。”
殷澈这才正色道:“其实我是来见姑姑的。儿时母亲逝世后,姑姑对我诸多照顾,父亲派我来陈留做些事情,我想,趁此机会,也同姑姑多说些话。”
说到这里,殷澈又转而道:“几年前,巫族对我下了格杀令,是姑姑通过程家以及道一族的势力,百般辗转,才保下的我。”
“为何巫族要对公子下格杀令?”江意视线落在殷澈的脸上,却见他神情困惑,似乎也是不懂其间原因。
“据说……是因为一个谶言。”殷澈好一会才道。
“哦?什么谶言?”江意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谶言,逼得巫族出手非得杀死殷澈不可。
“不知。”殷澈却轻轻摇了摇头,“但是为了一个谶言而去杀人,我觉得,有些奇怪……”
若是没有遇到江意,那一日,他大概便会被太卜那些人追上,死在那里。
每每想起,便觉得心有余悸。他做不到对自己的生死泰然处之。
“因为拥有超脱常人的力量,便可视人的性命为草芥么?”殷澈低低道,有些失落。
殷澈低低的声音敲打在江意的心扉。
“不可。”江意忽然回声,“不可。”她又将这二字重复了一遍。
她曾轻视因果,私自卜筮,改人命数,何尝不是是人命为草芥?故而诸多报应,天道循环。
只是重生一次,她终于能作为江意而活。
话题戛然而止,有侍女走上前来,送上专用的笔墨纸砚。
这处,方才算得上真正的‘赌朱’。
“原石是不是留不住了?”殷澈拿过纸笔对江意询问道,“即便是赌朱猜对了,但原石早已被切割出丹朱,变不回原本的模样。”
“公子心意已经尽了。”江意回道,“我知公子心善,但事已至此,仁至义尽。”
她没有殷澈那般纯粹的善心,殷澈所做所为,对她来说已是多此一举。
“嗯,的确是我过于执念了。”殷澈一笑道,却没有丝毫自省的样子,“更何况,从头至尾,我什么都没做,帮他的是你。江意,其实心善的那个人是你。”
“公子多虑了。”江意轻描淡写应道,视线落在了高台之上的丹朱上。
心善二字,从来同她毫无瓜葛。
周围一切犹如夕阳落幕般渐渐隐去,眼前一切化作夜空,而在这片夜空当中,有无数星辰点缀在其中。而这些星辰有诸多颜色,大多数都是红色的。
现实与眼前的画面重叠,高台之上的原石,与夜空中的星辰重叠。
眼前的那一颗,是雪白色的。
“公子。”江意轻唤道,随后手放在了殷澈的手上,毛笔沾上墨汁,江意用殷澈的手在纸张上缓缓写下二字来。
——雪朱。
殷澈的视线落在江意认真的脸上,仿佛是在欣赏什么精致的画卷一般,唇角不由自主的也染上了笑意。
他打心底的欣赏这样的小姑娘。
就在殷澈打量江意当口,江意已将写好字的宣纸折叠,交到了负责赌朱事务的侍女手中道:“公子已经写好了,劳烦姑娘送去。”
侍女接过,便转身送到台前。每个参与赌朱的人都会有编号,而编号对应的答案会当众公布出来。猜对的人,便可以获得原石中的丹朱,并且得到其他人所输掉的金叶子。
而她笃定,她不会猜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