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皆笑得眼眸弯弯。鍮怀谦念及战场的凶险,却是话锋一转:“阿月率军而来,可知若此计失败,莫说救援,怕是自己也将身陷绝境。”
“当时没想那么多嘛,总不能让汝一人身陷于囹圄之中。”孤月尤自平常地帮鍮怀谦布菜剩汤,好似赴战场也不过喝茶吃饭一般简单。顿了会儿又补充道:“现在想想,若是计策失败,独剩吾与这两万士兵,兴许也是活不成的,吾率军过去,咱俩还能共赴黄泉,也是不错。”
鍮怀谦看着眼前低眉敛目帮自己布置膳食的女子,先前红色的骑装现已换成了一身青草绿的裙衫,乌黑的发丝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就,摆放食盒的动作间,间或露出碧色衣袖遮掩下白如霜雪的皓腕,素面清新,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装束,鍮怀谦却觉得孤月好似青草地里走出来的仙子。
孤月无法忽视如此强烈的目光,终是抬头对上鍮怀谦狭长的眼眸:“怀谦,这般看着吾作甚?”孤月甚至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鍮怀谦深邃如一潭深水的眸子有了几许波动,声音略微喑哑:“皎皎明月光,盈盈美人颜。阿月,冬天尚未来临,吾已置身春日了。”
孤月一直以为鍮怀谦待感情是冷淡而疏远的,不想说起情话来倒是如此厉害,嘴巴跟抹了蜜一样,叫人甜到了心坎里。孤月羞得低下了头,又听得鍮怀谦继续说道:“父亲已许诺,待回姑臧,必为吾请赐婚,阿月,等待,如此难熬……”
难熬的可不仅是鍮怀谦,朝中一众大臣亦是觉得日子难熬。如今北凉经此次战败,无论是兵力,还是军需物资,都有所削弱和减少,再和南凉军交战也讨不到好处,遂偃旗息鼓,退守边境。胡夏本是和南凉沆瀣一气,北凉一退,胡夏自然随之而退。
西面风波已定,东面却是惹人忧愁。西秦占了允街,犹不满足,仍妄图西进,蚕食南凉国土。南凉兵力已尽数被派往西部与北凉久战,就连姑臧王城的守卫都已不足三万。调军回来再向东抵御西秦?截然相反的方向,长途奔波、劳累不堪的军队,西秦军只需以逸待劳就应付得了,况且一旦调军回防,如何又能确保北凉和胡夏不会卷土重来?
拓跋傉檀忧心,臣子的日子自然是不好过的。镇北将军却在此时站出来请命:“乾归本吾南凉之属国,妄自尊立,理穷归命,臣愿率军前往,亲斩乾归头颅于马下。”
镇北将军俱延如今已然年老,头发和胡子皆是花白,傉檀看着俱延虽年老却仍是精神矍铄的模样,有些高兴,只是现下哪里还有军队可派呢?
南凉陷战端多年,征兵无数,若要再次征兵,恐要激起民愤了。总之西秦的问题已经让傉檀头疼不已了,也总算明白,姑臧此地虽是绝佳的战略要地,可以此地为都城,终究是将自己陷入如后凉一般的四战之地。后凉的前车之鉴尚在,南凉难道要重蹈覆辙?
“唉……”一代君王不禁在朝堂之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于危境之中忽而就忆及前左丞尚书婆衍仑之言,赞降后秦?纵使降之,后秦可会接受?两国之间隔了西秦,纵使降了,后秦之手也不可能伸到南凉来,若采远交近攻之略,后秦派兵征西秦似乎也是必然。
一连串的想法快速的在这位九五之尊的帝王脑中闪过,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必须尽快做出决策。从前只觉得婆衍仑之言荒谬,如今于危急存亡之秋想来,这或许是南凉的一线生机了。
既已想通,傉檀当机立断,于朝堂说出自己想法。文臣多是附和,他们自是只求安身,享富贵荣华,而那些武将却是纷纷反对。俱延大将军首当其冲:“王上,不可啊,吾南凉王朝,怎可降人麾下,岂非让吾南凉男儿软了膝骨?吾等宁愿战死沙场!”字字铿锵有力,回荡在朝堂之上。
一阵静默之后,,傉檀无奈开口:“爱卿有此心,孤甚为欣慰。只是爱卿可知,南凉现下还能派出多少士兵?倾尽姑臧王城守兵,不过三万!”
此言一出,众武将也是目瞪口呆,他们只管领军作战,竟从不知南凉如今军力已匮乏到如此程度,只能歇了抗拒的心思,低头默认降后秦之事。降后秦之事已定,派谁前往后秦表投诚之意又是个问题。如火如荼的讨论展开来,竟是谁也不愿意趟这趟浑水。这种事情,一不小心,就要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了。
众人对这事讳莫如深,眼看着这朝堂上众臣互相推诿,“够了!”傉檀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一群饭桶!南凉竟然养了汝等一群蛀虫,既然都不愿去,那便一人出白银万两,全当做降款了。不愿使力,那便出财吧!”
一万两白银可不是个小数目,众人虽是肉痛,但比起赴后秦投诚,也只能割舍了这钱财。“谨遵王命。”众臣战战兢兢,跪倒一片,乌泱泱的匍匐于天子脚下。
拓跋傉檀的弟弟拓跋文支却在此时站出来:“臣以为,不如遣参军关尚前往。”众文臣听得有人推荐前往,纷纷从如履薄冰的境地中解放出来,附和道:“兴城侯高见,臣等附议。”
拓跋文支推荐关尚也是有自己一番思虑的,这关尚并非他下属,当年自己乘车辇过湟河郡,亮出自己兴城侯的名号,关尚竟还非要自己下了车辇细细盘查。从前自己去哪里不都是自由出入?所谓盘查不过是做做样子,偏这关尚死脑筋,伤了自己颜面。如今推出关尚,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