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顺骅在马上四顾,周围的议论也传进了他的耳朵里面,心中禁不住有些得意,官场就是如此,自己若不是站对了阵营,恐怕今日早就是跟着费宏费大人致仕回乡了,哪有今日的风光。
就这么朝着前面走,就在街口那里,十分突兀的摆着一张桌子,刘学士看到之后,不动声色的把马朝着边上一带就要走到另一条街道上去,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道:
“大人留步!!”
跟着刘学士的几个随从一听这个声音,都是回头去看,却看到那张摆在街口的桌子边一个秀才打扮的中年人朝着这边跑了过来,随从们里面的护卫已经是把腰刀抽了出来,在那里吆喝说:
“大胆的书生,这可是翰林刘学士刘大人出巡,冒犯了可是要吃王法的。”
那个秀才打扮的正是赵秀才,按照江峰刚才的吩咐,手忙脚乱的把东西放在街口,还灭有准备停当,就看到刘学士的队伍顺着街的那边行进了过来,赵秀才这一段时间虽然也是跟着江峰做了不少颇为露脸的事情,胆子也是大了不少。
可是不论古今,中国人怕官这个习惯是改不了的,或者按照江峰穿越者的身份来说,这个习惯是代代相传下来的。看到对方可是翰林学士,那可是天下士子最希望达到,最清贵的职位,赵秀才的心里先是紧张,心中忐忑异常,生怕自己一个冒失,反而给自己的东家惹来祸患。
刘顺骅掉转马头准备转向另外一个方向的时候,赵秀才顿时着急起来,脑中热血上涌,也顾不得什么害怕,径自的追了上来。
刘学士虽然在那里掉转马头,可是手中的缰绳却是牢牢的抓紧,听到后面有人喊,立刻勒住了马匹,听着后面的随从叱喝,在看看跑过来的这个秀才模样的人,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在那里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
“不妨事,本官来到此处就是视察民情的,问问他有什么事情?”
那些随从一听,连忙恭谨的答应了,转过头声音却没有看出一点客气,喊道:
“秀才,我家大人问问你有什么事情。”
赵秀才到这个时候反倒是镇静了下来,伸手擦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珠,跟着后面招手,两名伙计连忙的把瓷罐,碗碟搬了上来,赵秀才亲手小心翼翼的从瓷罐里面盛出一碗汤,恭恭敬敬的双手举起,朗声说:
“刘大人为国为民操劳,惠风楼上下敬佩大人高风亮节,大人在这等天气还要来南城巡视,请喝了这碗热汤暖暖身子。”
一直跟在后面的那些闲汉们这些日子都是跟着惠风楼的试菜队伍看了许多的热闹,今天这个刘学士来南城,后面跟着的也是这批人,听到赵秀才这么说,好像是戏文里面一样,莫名的都觉得身为南城的自己都有了几分面子,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头,跟在刘学士后面看热闹的那些人都是轰然的跟着叫好。
刘顺骅在马上作出很感动的样子,连声说着:
“刘某何德何能,竟然让乡亲们如此的关爱。”
先是抱拳示意,然后翻身下马,脸上作出这些神色,心中却开始赞叹那个锦衣卫小校真是有本事,对人心的判断如此的准确,莫名的心里面突然想到自己开始压根就不准备来,和随后的那个登门拜访的东厂人士,心中又是一个寒战,连忙整肃了心神,走到端着碗的赵秀才面前,接过了热汤。
热汤慢慢喝了下去,刘学士一路寒风中乘马行来,此时有汤水滋润,身子确实的跟着暖和了起来,刘学士本来想要做作表面的功夫,哪怕是喝得是白开水,此时都要作出喝了龙肝凤脑的架势,大肆的赞美。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小碗汤当真是好喝,自己先前为官虽然清贫,但是官面上的应酬必不可少,也是吃过山珍海味,见过世面的人,可是刘学士心里知道,自己吃的那些哪里有这个汤水好喝,实在是不能相比。
猪大骨清洗干净,和发开的竹荪在砂锅里面煲,文火慢炖,不过灶火虽然不猛,但是却在那里不断火,不停的加汤,这样下来,一锅汤水的味道越来越浓香,大骨的精华固然被火逼了出来,竹荪的清香也全部化在汤中。
这样的汤那里会不好喝,等到出锅的时候温度稍微一低,海肠粉少许,更加提味,这等做法,在清朝中叶才出现,在袁枚的《随园食单》中第一次提到,此时的刘学士自然会被这样的味道震惊。
赵秀才见到翰林学士,要保持见礼的姿势,刘学士就这样的呆在那里,赵秀才又不能直腰站起来,在那里保持这个状态颇为难受。刘学士就是那么愣在那里,周围的人看在眼中,都是屏住了呼吸。
这几日,惠风楼的菜品味道已经在京师南城的大街小巷传扬的神乎其神,可是面前的翰林学士却在那里愣住,不发一言,很多人心中嘀咕,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惠风楼的大师傅没了手艺。
安静了一会,那边的赵秀才忍不住弯腰的辛苦,哼了一声,刘学士这才反过味来,为了掩饰刚才的失神,故作高深的用手捋下颌的几缕长须,朗声说道:
“竟然有这样的美味,倒是让本官失态了,见笑见笑。”
听到这句话,周围的人这些哄的一声,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非是我早有见地,这文曲星,也肯定是被咱们南城这个惠风楼的味道震了,等等等等。
赵秀才这才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刚才这番举动委实是心高高悬着,不知道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