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染半梦半魇间混沌睡着,梦里零零乱乱,总是晃动着父母、四婶四伯的影子。有时是老人们恬淡的笑容,转而又是他们临终前血迹斑斑的模糊身影,然后那些血迹甚至化为无数只手似要抓住她般,她尖叫着霍然坐起——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那道令她轻颤的清润嗓音似光明的航灯般将她拉出梦魇,“叶染,醒醒!”
叶染迷迷蒙蒙、梦梦査査地试图睁开沉重的眼帘,缓缓入眼的是学长清俊的脸庞。她不自禁地投入那茶香淡淡的怀抱,环着他紧韧的腰际,嘟嘟囔囔道:“睡个觉也有恶梦,我这人做的得多失败啊!”
卫霁朗失笑,忍不住长指微曲弹了她白皙额头一下:“傻瓜!”
叶染扬起脸,略带娇嗲迷糊的表情,软软道:“再被你弹下去真就傻了!得傻地都不记得你是谁了呢!”
眼前的她一副小女儿娇态,惺忪眼眸里是软糯似蜜糖般的温柔,还带着些撒娇的小模样,将男人一颗心引得情动万分。
卫霁朗眸色深浓,凝着那润泽嫣然的红唇,仿佛三月微雨下的桃花瓣,柔软娇嫩。而微嘟的姿态更似勾引,似撩拨,却又全然无邪般,终他忍不住俯就过去。
二人便这般在方寸见方的距离里,呼吸着彼此温热的气息,蕴着某种浓烈、缠绵之意,互视着——
叶染本能地微眯起正在逐渐从睡梦中清明的眸子,她不知道自己在幻想发生什么,只这般渴望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这个在自己梦里辗转了八年的影子,那连十里春风也相形失色的清俊男子。
男人一径凝着她,墨黑瞳眸里流光轻转,似天边最亮的星子坠入进去,璀然透彻,尽态极妍。
他不曾再往前一寸,就这般绞着她的视线。
蓦地,白璧大手缓缓抚上她娇美动人的眉眼,遮住她媚然诱惑的眸,大拇指珍宝般摩挲她光洁似玉的面颊,一寸一寸,爱抚过去。
手掌后面叶染终究闭上双眸,心中颤抖沉醉,连全身都似乎要火烧战栗起来——
学长!学长!我该拿这么爱你的自己怎么办?
仿佛很久,又仿佛只是几秒,这谜样的时刻令叶染如同飨客般醉去,却在那人骤然撤去双手与怀抱时乍然清明。
她似浑身轻寒般茫然从这醉人的时刻里惊醒,仍旧含着春色的眸子失落地望向转而立在窗口的男人,心中一阵落魄无状------
她静静望着他,而他静静望着窗外。
学长是怎么了?
刚才明明都已情动,却为何还是放开了她?
她突然自厌起来,怎么跟某种思春的动物般那么不顾矜持?
莫道她是要上去扑倒他吗?
她羞涩、难堪地一掩眉眼,又“扑通”倒了下去,直接拉过毯子遮住自己的脸面,藏去所有暧昧不明的颜色。
卫霁朗听见动静,回眸望着那藏在毯子里的人儿,眸中全是痛然的爱恋,却死死握拳克制住自己欲冲上去狠狠吻着她的渴念——
他不能再将她牵扯进来!
她不属于燕尾岛,而他也走不出燕尾岛,他们原本就该各自安身在不同的世界里!他不该再放纵自己的心,纵然是那般恋慕渴望的心。如果终究有一天还是得放她走,那何苦如今纠缠不清、痴痴迷然!
他抿着薄唇,咬紧牙关,告诉自己不能再冲动去牵绊她!既然无法给予,怎好无耻索要!她该永远如初见般明媚盎然,笑靥似春花般夭夭灼灼、不掺哀愁!
毯子里的人儿自然不知道自己心爱学长的思虑辗转、痛苦不堪,还只是自怨自艾自己急色女般的行径。
半晌。
叶染将自己从毯子里解放出来,悄悄探头窥了眼依旧无言的卫霁朗,发现他还是在窗边站立,目光深邃地凝着院落里某一个点。
她有些疑惑,正准备说话,就听院子里有人进来的声响——
“卫老师?”听声音是李医生。
“李医生!”卫霁朗不动如山的身形终于有了动静,快步走出去将李医生引进来。
李医生背着出诊箱笑眯眯地走进来。
他一看半掩着毯子的叶染醒着,便笑道:“我们叶画家都成我的常客了!”
叶染抬眸望着李医生也笑:“不好意思!总不给出诊费,却还老麻烦您!”
“出诊费,你家卫老师早给得足足的了!”李医生调侃,转而正经道,“不过姑娘,你这身体确实底子差了点,还得好好保养!多多运动!以后结婚有孩子,就你这身体,孩子也跟着受罪啊!”
叶染闻言立刻颊生桃花,飞霞乱渡,嘴上却还是某人评价的一贯顽皮:“离结婚生孩子还远着呢!我这就好好锻炼,多多吃饭!争取将自己修炼成个健康的小胖子!”
李医生笑呵呵地促狭道:“大胖子也没事,反正卫老师不在意的!”
叶染彻底被这个大叔的直接给打败,乌泱的水眸含着羞涩忍不住转去那人的方向——
卫霁朗唇边一缕笑意,却似乎又跟从前的样子有异,隐隐含着某种疏离,就听他淡淡道:“我在意不在意都无关的!还得叶染的男朋友不在意!”
闻言李医生一愣,而叶染却是心中瞬时如针刺般一疼,鲠骨在喉。她下意识咬着自己润泽盈盈的唇瓣,一时有些茫然地凝着他。
看他二人眸光流转,与这一阵子总是带着某种亲密无间的感觉迥异,李医生眸色转深,有些意味深长地梭巡着这对隐有暗流涌动的青年男女。
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