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边。
上岛的月色似乎分成了两块,一侧是洒在灯光暗淡的民居院落里的明亮清霜,而到了主街这侧,依旧热闹的灯火将月色都夺去光彩,掩藏去静夜的安祥与清冷,令人忍不住都忘记了清夜寂寥。
沈忱白亦步亦趋地跟在寻了几日的窈窕身影后面,虽然林慈心依旧是冰冷容颜,却还是甘之如饴噙着一缕笑意踏着她纤瘦变幻的影子随扈在侧。
沈忱白并非第一次来燕尾岛,实际他每年都会光顾几次探望好友,对这里自然比林慈心熟悉。所以当林慈心吃不准在哪个弄堂口转去云碧落霞而有些顾盼徘徊时,他只是浅笑,然后理所当然地牵上她一直回避他的素手。
“小路痴,你迷路了!”他大步蹁跹走到她的侧前方,修长的大手裹着那只不安分的小手。那素手上曾令他日夜思恋的柔软幼滑让他眸底不由漾出温柔的笑意,仿似渴盼春风已久的花事,终究如愿地一树绽放。
“你知道我要去哪吗?别自以为是就下断论!”林慈心用力欲挣脱,怎奈那两只微微荡着纠缠着的手似胶黏住一般,如何也逃不脱。
“你不是去云碧落霞吗?”沈忱白剑眉微挑望她,俊逸非凡的眉眼浸入橘黄路灯下,显出一种非同寻常的温润,氤氲着似玉质的晕光,与平日里惯常飞扬的嬉笑高调迥异,“我知道燕尾岛最好的民宿就是云碧落霞了,其他地方我怕你住不惯!”
林慈心望着他,心底莫名一颤,面上却还是冷然:“你就改不了你自以为是的毛病 !“
“或者你告诉我你住哪家民宿,我送你回去!”沈忱白继续不慌不忙地牵着她的手往前走,显然对她的冷嘲热讽不以为意。
“你——”林慈心还是低估了这人向来的执拗,“你这么缠着我有意思吗?”
她眸光里隐着某种决绝,继续淡漠道:”还有我跟你说过,那一夜就是一场意外,你不需要有什么负担!我说过我们分手了!”
“我倒不知道我们林老板还这么潇洒豁达呢!”沈忱白回眸望她,眸色深沉,唇角的一缕笑意倏地湮灭,又飞快地扬起,心底自动忽略最后一句充满残忍的言语。
“我都不在乎,你何必斤斤计较!”林慈心回避地微微低头,掩去眼底克制不住的惶惑,而目光也不可避免地瞥见自己平坦的小腹,她贝齿轻咬,“如今这世道,女人的第一次跟菜场白菜一样,值不了几分钱!我也不过就是没遇到顺眼的男人破掉而已!你何必抱着chù_nǚ情结不放呢!”
“不准这么说自己!”沈忱白一把将她扯入怀里,眸色里有些恼火,“我是个男人,有担当的男人,不会随意欺辱女人的!”
“用不着!”林慈心突然直觉有一股怒气从五脏六腑升腾起来,似博山炉细密洞眼里的沉香烟雾,四下散逸,全无办法克制,“我想跟你第一次的女人也不止我一个,你该不会对每个人都负责吧?”
她鲜明记得那晚,她一天都在思虑是否要告诉他她怀孕了这桩意外时,他那个颐指气使的“未婚妻“是如何将她堵在酒吧外的巷子里有声有色地描述他们之间的第一次的。
沈忱白一怔,旋即凝神望着她:“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了! 至于以前,我承认有过一个女朋友,不过几年前早就分手了!而其他的女人也只是朋友而已!这些我都跟你坦诚过,就是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任何隔膜!那些过去的事,对我而言就是一场过去,如此而已!”
林慈心霍地推开他,眼神似练了清霜般冷凝:“那请你继续将我也当作那一场过去好了!我说过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我不想跟你分手!”沈忱白大力又将她裹入怀抱,眸色里俱是从未有过的疼痛与惶恐,这几日漫无目的的寻找让他一向自信的心里充满前所未有的不确定。
明明那一次他感觉到了她的柔软与迎合,也亲耳所闻她在承欢到最迷情时分低喃的是他的名字,所以他才会那般有恃无恐。可是她一直在说不在乎,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何时才能说一句真话!
他温热干净的气息绞着一抹风尘仆仆的热烈弥散在她白皙的颈间,用力地低喃道:“即使你的第一次不是给我的,我也想让你做我女朋友!所以跟你是不是第一次没有关系!那些过去我没法改变了,如果知道有朝一日我会遇见你,那我会将自己清修得比圣徒还要贞洁!”
他的话令林慈心不禁轻颤,她眸底一片震动。沈忱白的话已然让她动摇,可是她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一次那位未婚妻的羞辱,而低垂的手也依旧没有回应环抱他。
“那你的未婚妻方莉呢?”顿了半响,林慈心终于抬头,眸光里像淬了冰,带着锐利的尖锋,“你跟她的第一次呢?因为有第一次才会跟她订婚的吗?”
她实在忍无可忍了,这几日纠缠在心的愤怒与无助宛如锐利的刀锋,即使在旅行里也时时于呼吸吐纳间扎向她,一刀刀毫不留情,鲜血淋淋。
沈忱白终于明白林慈心在乎计较什么了!
“她?你知道她?”沈忱白有些错愕。
方莉那个女人是不是跑到她面前胡说八道什么了?
林慈心沉沉地盯着他骤然惊讶的眸,心底一阵窒息,似滚水一般泼泄下来,顿时灼热得连痛都不会了,然后恍惚几秒后那痛才撕心裂肺地纠缠而来,无处可避。
原来真有这么一个人!
她一直以为所谓未婚妻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