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商祈九觉得自己的生活陷入了某种低谷。
每天早上,她会先去太子寝宫,然后被告知太子不想见她。于是她会去附近的百花海散步,感叹一下花草不知人间哀愁的无情。
接着她就在宫里闲逛着试图探听消息,戏弄戏弄小宫女,不时听到宫人们悄声议论准备已久的婚礼为什么还没有举办。
到了中午,她就步行去丞相府,跟元归舟共进午餐,他会随意和她聊上两句,然后匆匆回到书房。于是她就独自一人在小周城闲逛试图搜集信息。
她最盼望的是带七日的晚上。虽然太子和祁望之还是那样在湖边一言不发地坐着,她只能在大假山后面一动不动地站着。哪怕蚊子大大咧咧地飞到她脸上,她也不能动,生怕暴露了自己。但那个时候元归舟会在她身边。虽然他们不能说话,但是他在她身边。
她没有其他同龄的好友,其他时候只能自己消磨时光。
相继夭折了七个王子公主,这让整个王宫对商祈九的安全问题格外敏感,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满宫不安。她一咳嗽,公主寝宫的领事宫女就会心急地派人去找大夫;她一摔倒,就有负责照顾她的小宫女要被罚跪宫门;她生病是让全宫进入紧急状态的大事,国王中止朝会,全体大夫在寝宫外待命,就连大祭司都会被传唤入宫,亲自为公主祈福。
她被当成一面纤薄脆弱的计城镜子。
所以没有人敢让自己的子女去做她的玩伴,生怕一不小心伤着矜贵的小公主,酿成大祸。也没有小孩子敢靠近她
虽然随着她慢慢长大,王宫那根紧张的神经慢慢松了下来,但很多人都还是下意识地疏远着她。
只有元归舟从小就喜欢围着她转。即使经常因为惹哭小公主被父亲责罚,过不了几天也还是兴高采烈地进宫找她玩耍。
她有的时候会想,如果没有他的话,她会是什么样子呢?
没有朋友,从小孤单,被所有人小心翼翼地捧着,实际上却被除父母之外的所有人疏远。
没有人拉着她的手在王宫角落里进行孩童的神秘探险,没有人强忍着困意听她诉说心事,没有人在她回答不出问题的时候在桌子底下给她递纸条,没有人一直微笑着在某个地方等她。
她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现在虽然是独自在小周城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闲逛,虽然身边没有人陪伴,虽然有时会觉得有点孤单无聊,但她心里一直是暖暖的。
因为她心里一直有人陪着她。她知道如果她去找他,他就会在那里等她。
他只是暂时有些忙碌而已。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转眼就到了赤乌季末,天天渐渐转凉,温和多雨的凤凰座季即将到来。
可究竟是谁想杀她,太子为什么举止怪异,元丞相又为什么反对婚事——这三件事她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也不是没有试着像元归舟那样去制造些“小麻烦”来搜集信息,但她毕竟不处朝堂之上,做起这些事情来还远不够干净利落,靠着紧要关头的小聪明才勉强没有暴露自己。
而元归舟呢,在没有取得重大进展之前根本什么也不会告诉她,怕她拿着一些似是而非的线索胡思乱想。
她试着看书、下棋、弹琴,但总是心烦意乱,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
她已经烦躁到克服了之前见到魇刀的不适,到战斗力训练场去打发了几个下午了。好在那个男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赤乌季最后一个带七日,赤乌季第一百一十七天。
商祈九照常去太子寝宫门口,照常被拦下。“春”早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身份,于是连侍女装也懒得再穿。
她一身影卫制服,手握在长剑剑柄,冷脸沉声道:“公主请回。”
连一个多余的字也懒得说。
商祈九也不多话,转身就往百花海走去。
像这样一再被拒绝,就算是商祈九也有些灰心丧气。
但好在今晚是值得期待的,她又可以和元归舟在假山后一起度过午夜前的时光。
她其实早就不再期待能在那里听见什么太子的秘密了,她甚至有点怀疑太子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他们每次都藏在附近,所以每次都特意一言不发地赏着月,好给他们添堵。
但她反正也慢慢地从失望变得不在意了,她现在做这件事的唯一目的,就是待在元归舟身旁,哪怕一句话也没法跟他说。她借着月光,看他束起的黑发,清俊的五官,夜行衣下健壮的身体。
元归舟知道她开始慢慢心不在焉,但反正监视太子和祁望之这件事,他一个人专注着做就足够了,于是也由着她去。只是有时候她的目光停在他身上的时间太久,让他分心,才抬手示意她适可而止。
日落后,东湖大假山。
元归舟已经等在那里,这时离平日里太子出现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他们还可以说说话。
商祈九扑进他怀里,用头顶蹭着他的脖子撒娇。
元归舟皱眉道:“你的夜行衣呢?”
商祈九嘟哝着说:“懒得换了。”
“我们在监视他们。”
所以为了避免被发现,她必须穿上夜行衣。可商祈九居然穿了一身各色宝石流光溢彩的公主华服。
商祈九笑嘻嘻地说:“我有一个主意。”
元归舟眉头皱得更深,问:“怎么?”
“别监视他们了。我们出去跟他们聊聊。”
元归舟气笑了。
可商祈九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