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吓了一跳,果然不吭声了,只是闷闷的道:“将军府上的贵人,何必来这里?随便派个人出来就行了嘛。这般样子,还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气受?”他也就是口上说说,说完之后又小心的道,“那刚刚,我们不是得罪了人?”
“行了。”掌柜不耐的挥手把人赶走了,“这样子的贵人,哪里会和你计较什么?有句话说‘宰相肚子能撑船。用不着你疑神疑鬼的。快干活。”
那伙计被训了一通,只得灰溜溜的回去干活。
倒是周清华,令人把那姑娘收拾了一下,检查过一遍之后便温声问了一句:“你娘病了,那你爹呢?”
那姑娘双眼泪汪汪的,眼眶深陷,眼珠子黑得很,她咬着唇说道:“我爹前些日子打仗死了。我娘一下子熬不住就病了。家里的东西,我都卖的差不多了。”她说到这,又开始哭了,“求贵人帮帮忙吧,若是我娘裁了,我一定给贵人您做牛做马。”
若刚开始她只是随便找个衣着不错的扑上去,此时已经大概知道周清华和哈日珠拉是有些背景的了。这才一口一个的“贵人”。
这姑娘比周雅华还小,整个人瘦伶伶如同枯萎的花骨朵,还没开就已经没了半点光泽。周清华忍不住微微有些不忍,便轻声问了一句:“你爹是战死的,不是应该还有抚恤金的吗?”既然姑娘说的是前些日子打仗死了,那就只能使当初崔成远和祁天山第一次带兵去东都城的那一仗。那到时候发下来的抚恤金,应该早就到人手上了才是。
那姑娘一脸茫然,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没有抚恤金的。”她看上去一脸无措,小心翼翼地说,“安葬我爹,那还是我娘卖了首饰,拿了家里的体己银子才办好的。旁边好些叔叔,有些家里穷的,便是连块下葬的地都没有呢。”
这年头,土地也是私人的。想要随便找块地埋人是不可能的。所以说,人这一生,生老病死,全都要费钱,简直是费钱的一生。有时候想想,还真不如不出生呢。所以戏文里面才会有一系列的卖身葬父等等情节——当然,这大半也是编的,艺术加工。毕竟世家里头买丫鬟大多都是从可靠的人牙子里头挑来,再调教,这般半路买的,就算是真的带回府了也不可能留在身边伺候。
周清华手掌一下子就握住了,她沉默了一会儿,半天才咬着牙和哈日珠拉笑道:“整整五十两的抚恤金,那些人的怎么有胆子吞个一干二净?”她本来就因为谢习风的事情心中郁郁难解,此时听到这事,顿时更是怒火上涌。
五十两银子,虽然在周清华看来并不多,很多首饰随便一个边角就超出这个了,可普通人家节约点大约可以过很久了。她还记得,当初这银子也是崔成远一力和世家那边磨牙磨出来的,接下来的日子崔成远那边忙着点兵,练兵,打仗,睡觉都没时间,哪里会晓得东地上下居然会有人有这般胆子,连这个兵士们用命换来的银子都要吞。也不怕夜里睡觉被阎王爷点名。
周清华心里窝着火,面上更是难看起来。只恨不得先去找崔成远吵一架,再让他去把那些人个收拾了。
哈日珠拉虽然不知底细,可也多少明白这事的严重。只是她看周清华气的不行,只得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你也别气了。”她看了看一旁已经吓得不会说话的忻娘,轻声道,“还是先去看看病人吧。到底人命重要。这事怕是不小,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
周清华气的眼睛红,她只是觉得心里闷得很,可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一会儿才低着头道:“这样的事,我本该早些发现的。都是我自己想当然,从来不关心这些事,只知道管自己。”她迟疑了一下,伸手摸摸那忻娘的头,温声道,“你别怕,我们一定会帮你把你娘的病治好的。”
那忻娘愣愣的,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哽咽道:“我娘要是好了,我一定给两位贵人做牛做马。我们马家人,说话从来不落空的。”她这时候话里才透了一点孩子的稚气,天真可爱。
周清华看得心酸,却还是强忍着朝她笑了笑。
马姑娘既然穷得连药都买不起,住的地方自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是认识的亲戚看她们娘两可怜,专门把以前堆杂物的小房子收拾出来给人住的。
那房子不通风,不透光,一进去就是黑蒙蒙的,周清华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霉味和药味还有酸臭味。偏偏马姑娘也没钱点灯,那药也不知道是熬过几回的药渣。
马姑娘多少也知道情况,有些忐忑的看着跟着自己进门的几个人,小心翼翼的解释道:“我家里乱,我娘又起不了床,家里也乱的很。真是脏了贵人的脚。”她守在门边,努力把门推开一些,让外边的空气能够透进来,至少可以使得房间的空气稍稍好闻一些。
“没事。”周清华对着她安抚似的笑了笑,“闻久了就习惯了。”
马姑娘吸吸鼻子,双眼通红的挤出一个笑脸出来。
外边有声响,里面床上躺着的马夫人马上就有了回应,她低低的唤了一声女儿的名字,轻声道:“柔儿,是你回来了?”
“是,娘,我回来了。”马柔儿大声应了一声,又局促的请周清华等人进屋子,小大人似的和马夫人说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