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流云庄门前的街道都很冷清,而今日更是鸦雀无声。没有一个铺子是开门做生意的,更别说那些川流的人群与车马了。
这里若不是还有些人烟与祭拜的人马往来,怕是会让人以为是经历了一场大灾难,如今已是无人之境。
……
空气里弥漫着萧瑟,死寂沉沉的街道,透着怆然与悲凉。
倏然,有唢呐声奏起。那声音呜呜咽咽,似是在沉痛地哭诉、在向着天空鸣悲……
流云庄敞开的大门里,一左一右走出两支队伍,所有人均是穿着净白丧服,他们出了大门便分向道路两旁。
为首的两人在左右道路边每隔一段距离便插上白纸糊的三角旗,两边旗子整齐排列,并一直向远处延伸。
两支队伍刚触目不及时,天空便有纸钱飘飘扬扬而来,仪仗队随之从流云庄内走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纸扎队伍与乐班。
哀声阵阵,如泣如诉,悲然、肃然、凄然……
修远云举着招魂幡跟在乐队后踏出流云庄大门,他神情哀戚,眼中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周身似是环绕着伤痛。
莫夜城的骑兵分列两队,持着招魂幡慢慢踏出大门,他们步调一致,整齐划一,肃穆非常。
戚尤文无儿无女,戚有行便从莫夜城骑兵中挑出一个,让他给戚尤文的棺材叩首行礼,认戚尤文为义父。如今那人披麻戴孝,手中端护着灵牌,正走在那八个壮汉抬着的那口楠木棺材前。
八个壮汉是昨日刚至流云庄的。
江湖人敬称八人为“猛虎八杰”,他们与戚尤文结交颇深,英雄帖发到他们手中后,八人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流云庄这边。
八人本计划在大会前与戚尤文长叙一番,谁知最后竟是这样的噩耗在迎接他们。
八人心中悲痛不已,在戚尤文的灵堂前跪了许久。八人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但每个人眼中都是通红,都有泪在打转,可没有一人放任自己痛哭。
八人在灵堂对天起誓道:“我八人定会将凶手拿回,用她的项上人头来祭戚兄的在天之灵!”
随后八人自动请缨,为戚尤文抬棺,以护他这最后一程人间路。
猛虎拳以刚猛雄烈于江湖出名,八人练的都是硬家功夫,内气足,底盘扎实,一身肌肉异于常人,力量与耐力都很是惊人,无异于是这流云庄能找得出的、为戚尤文抬棺的最佳人选。
……
楠木棺材后,便是流云庄三家的家属亲眷,随之便是其余来送葬的人。
出殡一行人在这飘扬的纸钱下随着白旗引路,一路哀愁……
一行队伍很是壮大,延了很长的路。但稍稍有些了解的人心里都清楚,这并不是因为戚尤文在流云庄或是那些武林人士的心中有多么重要,而是因为这次的丧礼,是流云庄与莫夜城的又一场交易。
从不问迹江湖的莫夜城递了拜帖上流云庄,流云庄陵墓的祖训因为莫夜城的戚尤文破例……
如今这场葬礼,两股势力已经是赤裸裸告知所有人,流云庄与莫夜城,从此化干戈为玉帛。
街道尽头,曲将重躲在暗处望着这行进缓慢的队伍,眼中带着狠戾。
曲将重眉头微皱:“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料,这还未等到大会开始,便已有人开始动手。我是否要重新谋划,以免处于被动?”想及此,他眉头皱得更深,但片刻又舒展开,他远远看着跟着队伍的曲新天,心道,“新天做事向来很知分寸。他既已随队伍而去,有什么事自会随机应变,这也是锻炼他的好机会。”
曲将重嘴角勾起冷笑,心中半分嘲讽半分得意:“这山上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不如隔岸观火,等他们斗够了,坐享其成。”
想罢,曲将重又看了眼已经只有背影的曲新天,转身离开。
而此时另一边的暗处,正有四个人站在那里。
花酒月的眼中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站在花酒月身边的惜不成道:“花兄,看来你今日已是胜券在握。惜某在此就先恭喜你了。”
花酒月淡然一笑,道:“同喜。”
惜不成看着街上的队伍与飘扬的纸钱,笑道:“原来惜某还独享了一份喜。”
花酒月道:“这队伍已经走完了,我们后来的,就跟在最后面吧。”
语毕,花酒月身影已无,转瞬间便已见他跟在队伍最后,慢悠悠地走着,无人察觉到他的突然出现。
惜不成一声轻笑,语气里却带着些叹息:“你上次果然留了一手,那个时候了,居然还兵行险招。”说着,惜不成眸光变得有些幽然,“或许,你是运筹帷幄,从头到尾,把我们都算计了。”
冯南雁听了有些费解,而季无伤只怔了片刻后,神情突然一变,眼中浮出惊诧与暗色。
惜不成却是气度从容道:“我们也跟上。”
队伍遥遥而行,悲乐与肃然交织。
远远望去,那纸钱如若零落的枯叶,在瑟瑟寒风中飘飘扬扬,又似是深秋的蝴蝶,跳着奔赴死亡的舞蹈……
而此时,一间深达十几米的地下秘道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你从这儿进去,按着地图正确的方向走,可不要绕到其它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去。你绕到其它地方去,我可是不负责任的。”
周往归道:“前辈放心,我定不会迷路的。”
白四娘将一柄外鞘上雕刻着霞云的匕首递过去,笑道:“秘道尽头,你会看见一扇石门,这是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