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乐天从成都往巴中城赶的时候。当蜀王府觉得此事终于尘埃落定能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日子了。当总督府把奏折递上去后,总督大人长舒一口气的时候。
蜀地其实在底下暗流涌动着一股除了陈乐天之外,或许再也没有人想到的风潮。
说是风潮其实并不贴切,确切的说,只能算是比人人口耳相传要稍微激烈一点的东西。
这段日子以来蜀地所发生的的这么些案子,从小到大,从一开始的微风轻轻的刮着,直到最后巴中城县尊大人的通匪之案引起的轩然大波。
如同一颗种子,在蜀地百姓的心里种下了。并且生根了,然后发芽了...
接着就是开出了花。
这朵花就是尚且还涌动在看不见的地方的一股风潮。
然后所有蜀地官府,在朝廷对曹县令的最后判决还没下来的时候,陆陆续续的碰到了当地百姓或轻微或严重的申告。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蜀地百姓自发的掀起了一场搜寻贪官污吏的浪潮。
这场浪潮在短短的四五天之内,就蔓延开了。从最一开始的成都,接着迅速在整个巴蜀之地席卷开来。
好像是一场巨大的瘟疫般迅速铺散开。
首当其冲的就是成都,或者可以说最先从成都是正常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如果要说巴蜀之地哪里的百姓胆子最大,那毫无疑问,就是成都。而这也得益于这里是巴蜀地的首府,大宋看汴京,巴蜀就看成都,整个朝廷只要一提到巴蜀,首先就得看向成都,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也只有这样,成都百姓才敢胆子大。要想胆子大,无非就是官府允许你说话,官府允许你说话,前提得是朝廷时刻关注成都官府是否有堵民之口的嫌疑啊。
先是成都里的百姓们开始对成都府衙的怀疑,成都就像个小朝廷,官员俱全,除了没有军伍权力之外税务人事户口的府衙都有。
百姓们做生意的种田的做小买卖的大买卖的都能找到自己跟官府产生的矛盾。
矛盾年年有,有时候官府会很好的解决,有时候或许是事情本来就比较难以决断,有时候又是官府的懒政怠政拖沓所导致的并没有让百姓满意。
反正不管怎么说,蜀地百姓只要是成人,只要是在这个世道上浮沉过十几几十年的,都或多或少对官府有所不满,哪怕是大宋这样的号称全天下百姓最幸福的国家也不能例外,更何况是因为自治而相对更为腐败的蜀地。
按照正常情况,只要不是逼得百姓们日子没法过,百姓们忍忍也就过去了,毕竟有钱没钱谁也不想跟官斗。
但总有很多不能忍的,比如说因为官吏的不上心而导致自家从过得好好的中产之家变成穷困户的,等等等等。
这种人是首要的推动这场浪潮的人,然后跟着就是受过普通欺压的百姓,比如说收税的时候多收了不少银子进了官吏自家的腰包,比如说在计算人口的时候你给点银子给小吏,就能给你家少算一个人,这样你交税也少交点...甚至在交粮食的时候,斗子挖平平的,不要堆尖尖的...
这类日子还能过的人,其实你让他们打头阵他们肯定是不干的,毕竟他们脚上的鞋还算干净还算能穿,他们能维持着目前的状况其实就已经很满足了。
还有就是生活好的人家,这类人从根本上来说,压根是不愿意加入这种阵营的,但是,当他们发现身边所有中层底层的人都在加入的时候,并且这种事被看做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担心,如果自己不加入那么可能就会在最后的胜利之后,变成众人竞相唾骂的对象。大家会说,瞧瞧这些人,他们是最没有骨气的最没有脊梁的人,他们活着就是为了吃喝睡,根本不去为咱们大宋想一想,大宋有今天的长治久安,绝不是他们的功劳,大宋将来如果有危亡的那天,绝对是他们埋下的祸根。所以这种人在眼见着成都城里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后,也就迫不及待的加入了。
这样一来,从上到下,只要不是官府人员,几乎所有百姓都加入了寻找贪官污吏的浪潮中。
你家儿子在礼部做事,油水捞了不少吧?
你家儿子在户部做事,黑心钱挣多少了?
我家儿子不会捞油水不会挣黑心钱,不然我家怎么到现在一顶轿子都买不起?
那倒也是。不过我看老张家最近买了顶轿子,还挺漂亮的,不知是不是黑心钱。
老张家小儿子在外面做生意,好像去年挣到钱了所以买的,你可别乱说。
我们这可不是乱说,我家儿子又不是没在做官,我儿子还是税务司最大油水的副司监呢,但我那儿子就是两袖清风,连茶叶都只喝得起一钱一斤的。实在是苦,我有时候给他买好的,他还生气不喝,说我乱花银子,说家里本就不宽裕,茶叶没必要喝那么好。
咱们苦日子过多了也过惯了,咱们没关系,关键是正如陈公子说的那样,咱们身为大宋子民,要有主人翁的意识,要有大宋是我家廉洁靠大家的觉悟,否则咱们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烂透的时候,就一切都晚了,到时候梁国的马蹄魏国的马蹄,甚至是胡人的马蹄踏进咱们大宋国门大刀砍到我们头上的时候,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所以咱们不能再做陈公子说的那缩头乌龟了。咱们要找。找找看哪些人可疑,哪些人是真的贪官污吏,咱们也像陈公子一样把他们揪出来,还咱们成都一片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