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艳炟垂下眼去一脸忧心的模样,烁罡不怀好意地笑道:”别担心,父王不会坐视不理的。他不会让樱空释那么轻易地从冰王的宝座上被铲除下来。”
“为什么?”艳炟抬起头一脸疑惑地望着哥哥。
“因为……”烁罡阴笑道,”因为樱空释是我们父王的亲生儿子!是他和莲姬在她出嫁冰王之前就孕育的私生子,是你和我异母的亲弟弟!”
“这怎么可能……一派胡言!……我不信!”艳炟两颊苍白,呼吸急促,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信不信由你。反正父王也很快就会亲口告诉你的。所以我才警告你不要和他纠缠不休,现在你可明白了么?哈哈哈哈……”
望着烁罡扬长而去的背影,艳炟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她将双手抚上自己的臂膀,不停得打颤。心头血仿佛全部涌上了咽喉和后颈,让她觉得窒息。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在上面找了个角落蜷缩起来。她在那边坐了很久,很久,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一定是场误会。但是她的理智告诉她烁罡没在说谎,因为他绝对不敢用他们父王的名义编出这么大一个谎言。
她用手抚摸着樱花坠,潸然泪下。她这一生爱过的唯一一个男子,以前是她的敌人,现在居然身体中还和自己流淌着一样的鲜血。她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长久以来的期盼,结果等来的却是命运给她开的一个玩笑。
她把坠子摘了下来,捧在手掌心里呆滞地凝视着。剔透的血色花瓣在她眼中的泪水里折射出重重叠叠的流光。她缓缓朝着一侧往床上倒去,手里紧攥着坠子,眼泪继续顺着眼角一滴一滴地滑落下来,沾湿了身下嫣红的绸缎。
有生以来,她第一次觉得好想死,因为只有死了之后才可以转世轮回,和他有个新的开始。
片刻之后她又突然一下坐了起来,在心里念道:释……他知道这些么?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比我更痛苦……而且,他还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她立刻站了起来,对门外守候的宫女唤了一声:”快,快伺候我更衣!本公主要出去一次!” 然后,她走到梳妆台前,拉开了一个小抽屉,对那个坠子看了最后一眼,把它放进去锁了起来。
可她还没踏出王宫的大门,便撞上了迎面走来的父亲。
“艳炟,你这样急急忙忙地是要去哪里?是要去刃雪城找你那个深陷困境的弟弟么?”火燚诡异地对着女儿笑道。看到女儿垂目不语,他继续说道:”你不用冒这个险急着去找他。不用担心,他自己马上就会来这里的。”
听到这里,艳炟心头一阵绞痛──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在冰族的天牢里,樱空释莲姬面对着儿子的种种质问,终于不得不告诉他自己与火燚的往事。他们两人一直是两情相悦,但莲姬却最终被迫嫁给冰王。在出嫁前的一个月,她决定和火燚私定终身。在一个多月内两人频频私会,在如漆似胶的缠绵之后,莲姬在出嫁前就发现自己已经怀了身孕。
“对不起,释,请你原谅母亲一直不能告诉你这些事……我也是为了保护你。你可以理解我这辈子受的憋屈和辛酸么?”莲姬从牢狱的围栏间伸出手去拽着儿子的双臂,落着泪哀求道,”你会去找火燚救我的对吗?释……”
此时的樱空释已面无表情,双目空洞,只是对着母亲呆滞地点了点头,在那之后母亲还说了些什么,他完全没有听到。直到看见母亲又走回了牢中坐下来,他才慢慢离开了。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走到了幻影天的露台上。他的双手紧紧地把在露台的围墙上,眺望着远方久久没有移动。夕阳已经渐渐消逝,朦胧的暮色已从他头顶上的那片天空一直延伸到无尽海岸边。
黑暗夜空中开始逐渐显现出的明朗星象,仿佛是千千万万阵亡在冰火大战中亡灵的眼睛。拂满他凰琊幻袍袖、呼啸在他耳边的寒风,又彷佛是他们悲怆的歌声。
他的内心充满了痛和恨。他一直都恨火王,现在更加痛恨他。他也有几分恨母亲,把这样的事对他隐瞒了这么多年。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的和族民带来了那么多不幸和灾祸,而且还将会又一次给他心爱的女子带来无尽的伤害。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洒在他的脸庞上,在他顺着两颊流淌下的泪水中折射出星星点点的亮光。泪水一点一滴地落在他放在露台围墙上紧紧攥起的拳头上。
他缓缓地低下了头,喃喃自语道:”樱空释,你太自以为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