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红夷大炮和逍遥炮的猛烈轰击,清军还是渐渐接近了护城河,不过用来掩护弓箭手的楯车,已经被炮弹击毁了五辆。
这下清军可有些发急了,因为没有楯车,他们就只能在没有任何遮挡的情况下与城头明军对射,更何况城墙前面还有一道几乎紧贴地面的工事。
因此负责正面冲击永定门的汉军正白旗和镶白旗的士兵,在汉奸将领的死命令下,不得不撇下慢吞吞的楯车,直接抬着长梯攻了上来。这支约有千人的先头部队与其说是“敢死队”,不如说是“送死队”更为合适,他们能发挥的惟一作用就是吸引明军的火力,为楯车尽可能贴近城墙,规避火炮的打击创造条件。
为了干扰明军的射击,他们还是把百姓驱赶在最前面。经过刚才的炮击,已经有数百名百姓死伤,还有近百人因为想逃跑而被清兵杀死,原本三千多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二千五百人左右了。
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城头的明军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些百姓的脸。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绝望,守军看了无不动容,甚至有人忍不住落下泪来。
解胜一向平静的脸上,肌肉也忍不住跳动了一下,但他还是沉声命令道:“孟拱,命令鸟铳手、弓箭手准备,敌军一进入有效射程,立即以三段击的方式进行齐射!”
“将军大人,这些百姓…”孟拱都快把嘴唇咬破了,还是忍不住道,“一旦开火,他们就全完了!”
“你不开火,他们照样会命丧鞑子之手。”解胜冷冷地道,“杀害百姓的是鞑子,我们要想守住京师,就不能投鼠忌器。鞑子想让我们亡国亡种,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战争就要死人!我是主将,执行命令!”
“遵令!”孟拱眼含热泪高声喝道,“鸟铳手、弓箭手排成三段阵,准备射击!”
随着清军涌入口子,突然静了下来。逍遥炮刚刚经过一轮齐射,现在正在进行紧张的装填;城头明军全都屏息凝神,用攥得出汗的手握紧弓箭和鸟铳,看着清兵与百姓混杂在一起的队伍渐渐接近。一百五十步,一百二十步,一百步,九十步…大家全都知道,死亡终将会降临到这些无辜的百姓头上,那致命的利箭和铅弹,却是他们亲手发射出去的!
但是他们是军人,不管是老资格的秦兵,还是接受整编的三大营官军,在日常训练中都反复背诵“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其中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军令如山,岂能违反?因此众人无不在心中默念:“乡亲们,对不住了,你们是被鞑子害死的,你们的仇,我们一定要让鞑子血债血偿,加倍奉还!”
终于,清兵前锋已经冲至距城墙八十步,进入鸟铳的有效射程。孟拱把心一横,带着哭腔高喊一声:“放!”
枪声大作,硝烟弥漫,在永定门附近列阵的第一排八百名鸟铳手,立即发动齐射,弹雨直扑敌阵,掀起一阵恐怖的血雨。就像镰刀割麦子一样,在最前排挡枪的百姓成片地倒下,城头明军中有人不禁痛哭失声!
“哭什么!打,给老子狠狠地打!”孟拱如同野兽般怒吼起来,两行热泪却已夺眶而出!
后面的百姓见前面的乡亲纷纷中弹倒下,都知道再前进一步即是死亡,谁还敢再往前跑?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别跑了,再跑也是个死,还落个从贼的千古骂名!不如转回身去,和鞑子拼了!”
这个声音充满巨大的感召力。本来这些勤劳、善良、但也有些懦弱的老百姓,是绝对不敢反抗手持利刃的清兵的,可是现在,横竖是一个死,那还怕个什么,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几乎是在一瞬间,两千多老百姓已经红着眼转身扑向清军,发出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愤怒的嘶吼,向着这些毁坏他们的家园、杀害他们的亲人、银辱他们的姐妹、夺取他们的生命的魔鬼,以血肉之躯发动决死的冲锋!
可是他们手无寸铁,未经训练,哪是屠戮成性的清兵的对手?原本拖在最后、现在冲在最前的百余名百姓,顷刻间就被清兵刺穿了胸膛、斩断了脖颈,纷纷倒在血泊之中。
可是后面的百姓前仆后继,再也不怕死亡,再也没有恐惧,仍然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他们用胳膊格开清兵的钢刀,用尽全身力气扑到清兵身上,用拳头打,用脚踢,用头和膝盖撞,实在不行就用牙咬,咬住就不松口!就是这样一群被满人和蒙古人视为“双脚羊”的汉人百姓,居然放倒了二百多名清兵,就连在数里外观阵的莽古尔泰,就看得目瞪口呆!
可是老百姓就是再勇敢,毕竟只是平民。汉军旗的汉奸们回过味来以后,立即挥舞着雪亮的屠刀,劈向本来和他们血脉同源的同胞。一时间战场上血肉横飞、尸横遍野,百姓们一个个倒下,倒在高大的京师城墙之前!
“我贼你妈!给我开炮,给我开枪,给我把这帮王八蛋全都打死!”孟拱痛哭流涕着指挥作战,还觉得难解心头之恨,一把推开身旁的一名鸟铳手,抄起他的鸟铳就要射击,却被一人紧紧地攥住枪管。
“你他妈给我滚!我…啊!解将军!”
们一个个倒下,倒在高大的京师城墙之前!
“我贼你妈!给我开炮,给我开枪,给我把这帮王八蛋全都打死!”孟拱痛哭流涕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