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转瞬间即把叛军冲得七零八落的火龙,正是定南将军李定国的四千五百轻骑兵。
七天以前,李定国率领着这支身经百战的精锐部队离开重庆,舍弃溯江而上的三条道路,选择了地图上最为笔直的路径直扑成都。川中丘陵虽然地势起伏不定,骑兵穿越难度不小,但对这支在子午道伏击过“闯王”高迎祥、穿越大漠和草原千里奔袭鄂尔多斯部,又刚刚穿过峡江道入蜀的秦兵突击队来说,这点困难就不在话下了。
由于舍弃了三条为人熟知的道路,这支部队的行踪一点也没有被叛军察觉。在昨天奢崇明接到残兵报告的同时,其实李定国部也已抵达龙泉山。为了今天这场决定性的战斗,他们在这里已经埋伏了一天一夜了。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行军的路上,李定国已经与麾下的靳统武、高文贵、王国玺三位营长反复研讨,将敌我形势分析得极为透彻。
毫无疑问,现在从整体战略局势上,官军处于主动地位。叛军长时间攻不下成都,师老城下的疲态已显;官军则挟重庆大胜之威,士气正旺。再加上中路突进,出其不意,是很有可能一战把奢崇明的主力打垮的。
但是在具体的战术上,官军也面临着不少困难。首先就是成都守军的情况不明,他们到底还能坚持多久,剩余多少战斗力,都是李定国等人无法预测的。
其实就是从兵力上看,官军仍处于劣势。如果不算成都守军的话,因为将窦名望和五百士兵留在了夷陵防范流贼,李定国部现在满打满算也就是四千五百人。而根据各方面的情报,尤其是从俘虏的土兵口中得知,奢崇明的大军至少有三万人,是永宁土司的精锐部队,战斗力比樊龙的那一万人要高得多。
当然秦兵并不惧怕敌军人多,因为他们对自己的骑战有绝对的信心。成都城外是一片开阔的平原,最利于骑兵施展。而奢崇明的土兵中虽然也有骑兵,但一是马种不行,二是训练水平远远不如秦兵,只要用“放风筝”的战术反复消耗,肯定能将对方击溃。
但是李定国又考虑到土兵擅长山地作战,最起码打不过了还可以钻进大山逃跑。毕竟这里是四川,秦兵对地理环境的熟悉程度肯定不如土兵。如果仅仅是将奢崇明打跑,四川到处是山,再围剿难度可就大了。因此这一战不光是要解成都之围,还要尽可能多地歼灭敌人,这难度就有些大了。
于是李定国就想出了这条妙计。他亲率一百多名精锐骑兵做为诱饵,用一整天的时间反复挑拨逗引叛军,将叛军折腾得筋疲力尽、心浮气躁;直到夕阳西下、天色变暗之时,才将叛军引向预定的战场:龙泉山脚下。
在这里,靳统武、高文贵、王国玺早已摆好了阵势。由于兵力不足,这一战又要尽可能多地杀伤敌军,秦兵并没有摆出骑兵冲锋常用的“长矛”阵势,而是将整个队伍横起来,尽量保持一个最宽大的正面,利用攻击的突然性,在最短时间内给敌军造成最大的杀伤。
果不其然,奢崇明和他的五千骑兵根本就没想到官军还有埋伏,再加上天色昏暗,等冲到山脚下,发现对面的骑兵阵列时,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百步了。
这时秦兵突然一齐亮起火把,龙泉山脚下突然就出现了一条横亘数里长的火龙。在火光的跳动闪耀下,叛军根本看不清官军到底有多少人马,再加上事出突然,还没交战就已经心惊胆寒了。
李定国如何会错过这个战场上的关键转折点,当即拨转马头,在身后数千轻骑兵惊天动地的呐喊声中,向叛军发起了反冲锋。
秦兵轻骑兵营使用的兵器是长杆大刀和长枪,他们先将兵器挂在鸟翅环上,待冲锋至数十步距离之内,纷纷将手中火把奋力抛出。叛军本来已经有些慌张,为了躲避这些从天而降的火把,更是互相冲撞,阵形一片大乱。
也就是在转瞬之间,秦兵的战士们已经或大刀平端,或长枪前举,狠狠地冲入叛军阵中。由于秦兵的正面非常宽大,就好像一个大口袋一样,一下子把叛军的几千骑兵包在了里面。而直到这时,叛军的步兵还远远地落在战场以西二里多地,根本不知道这边已经发生了激战。
骑兵对决,最讲究一鼓作气。而如今双方的战斗力、体力、心理等各方面都不在一个层面上,水平高下立判。不到半顿饭功夫,奢崇明的中军已经被冲得七零八落。他本人仗着一身神力,尚可死战不退,并且也杀伤了十余名秦兵;但他的那些手下可就惨了,秦兵就像铁锤砸到豆腐块上一样,土兵往往根本来不及招架,就被一枪从马上挑飞,或是被从身旁疾驰而过的秦兵拦腰斩为两截。
就在这边的土兵被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时候,关闭了两个月的成都城门轰然打开,数千白杆兵在秦良玉和马千雪的率领下,也抖擞精神,奋力向奢崇明的大营杀去。
白杆兵是石砫土司特有的部队。之所以有这样一个奇特的名字,是因为他们使用的兵器,清一色全是用坚硬的白蜡木制成的长杆,杆头装有带刃的铁钩,杆尾则是粗约寸许的铁环。临敌之时,可根据实际情况,或用杆头铁钩钩击,或将长杆掉转,将坚硬的铁环当作大锤使用,可谓将锐器与钝器集于一身。因此自从白杆兵成军,战斗力就颇为强悍,在各土司中就更是首屈一指。
此时奢崇明的主力都追击官军去了,剩下的都是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