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澈如洗的碧空下,月神般的人儿怀抱一盆兰花,周身仿佛泛着柔柔的淡黄|色光晕,不知是阳光灿烂还是本就炫目,就这么静静地立着,仿佛隔绝了尘埃。
芜歌含着笑,眉黛温婉:“丹秀,委屈你了,你那小姐妹,不也是不能进去么?这是人家花会的规矩,是不能坏的。你跟小姐妹去逛逛吧,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可以,回去后我把银子给你,权当补偿你今儿一顿生气。”
丹秀一听有吃有玩还有银子,马上就转怒为笑:“小姐你最好了,简直就是仙女下凡……”
话音刚落,马上就响起一个尖细的女高音:“哟,仙女下凡了,怎么不踏着祥云啊?”
来人一双杏眼,明眸如水声音像冰,分明是李侍郎的独女李瑛然。
“你是哪家的?”杏眼美人涂着鲜红蔻丹的葱指一扫,落到了芜歌的方向。
丹秀眼看就要大发脾气,李瑛然身后捧着月季花的大丫鬟却给了丹秀一道眼刀。
“时候不早了,我也要进去了。丹秀,你去吧,不用惦记我,等会儿花会结束了,你记得到车马哪儿等我就好。”芜歌没有回答李瑛然的问题,细细吩咐了一遍,也就兀自进了庭院,留下李瑛然主仆俩在原地尴尬。
“你……”声音越来越远,芜歌一路向前,始终没有回头。
长笑,你说过的,只要我一直一直往前走,就会听不到那些喧闹声的。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你。
沁芳园,芬芳沁心。
长陵富贾贵胄的少爷千金们齐聚于此,一时间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主座上顾鸿深含笑举杯,觥筹交错间不愧是混迹官场数十年的老手,言谈举止滴水不漏引人赞叹。
芜歌冷冷扫了眼主人席上的顾鸿深夫妇,寻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静静打量这满园的佳人才子。
“你是?”一双碧清的水瞳盈盈地凝视过来,南国独有的秀丽,轻描淡写地绘在这张婉丽的脸上,透着柔美的光,“我是唐婉晴,太子的表妹。”
“宁芜歌。”芜歌嘴角泛上一抹柔柔的笑来,“婉晴,你不记得我了?”
唐婉晴睁大了双眼,神情惊异地来回打量芜歌,仿佛见到了稀世珍宝般,久久无声,许久才一声惊呼:“芜歌妹妹!”
芜歌脸上笑容更深:“婉晴,好久不见。”
唐婉晴嘴张得简直就像吞了鸡蛋:“芜歌妹妹……你怎么?”
“人么,总是要变的。婉晴不喜欢现在的我吗?”
“怎么会!可是,你也变化太大了!前些日子听说你回来了,我央着爹爹放我去王府瞧你,可是没想到皇后姑母下了令,让我再当半年的太子侍读……”
“我知道你的心意的,我们之间无需如此解释。”
两人对望一会儿,仿佛又回到十六年前那段天真烂漫的时光,那段或明或暗的岁月,两个双手交握的小女孩,两个同处孤单的小姐妹,就这样,在天高云淡的某一日,隔了不同的人生,重逢了。
芜歌纤长的玉指拂过前额松松的刘海,一缕阳光从莹白的指缝中流泻出来,闪着透亮的光。
好戏,就要开始了吧。
“承蒙列位同僚不弃,携家眷前来今日赏花会,顾某不胜感激。想我泱泱大夏,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今日得见众公子,可知大夏繁荣更盛指日可待,某颇为欣喜。老夫无需赘言,不必搅扰诸位才俊佳丽的绝好兴致。这便让花会开始吧。”顾鸿深举起手中的白玉酒樽,声如洪钟。
话音刚落,水晶珠帘后走出一位锦衣美人,额间纹着一只蓝色的蝶,眉宇间与顾相有几分相似。
“容某介绍,这是刚从齐雅学成归来的小女,单名一个‘缳’。缳儿,今日的花会,为父就交给你了。诸位大人夫人,还请移步常春园,将这流云轩留给他们小一辈儿吧!”顾鸿深起身,在座的命官大儒富贾及夫人们,也都纷纷起身,口中念着顾缳姿容俏丽、巾帼不让须眉云云。
不须臾,一行人已经出了流云轩,只剩下年轻一辈的少爷小姐们在座。
初时,少爷小姐们彼此并不熟识,即使是私下已经熟识了的几个,碍于有旁人在场或是有意给众人留下好印象,都表现得拘谨。加上丫鬟仆妇不得入内,冷寂的场面到底有些尴尬。
顾缳似乎早就料到这一情景,没有丝毫慌乱:“既然长陵城内的才子佳人今天都齐聚到这流云轩,又正赶上万花芳园的初夏,若无佳咏,难以抒怀。今日的花会,不仅要各位小姐将自己所带的花展示一番,还希望诸位即兴赋上一首诗才好!”
“好!”一阵喝彩声响起来,众人循声望去,赫然看到当朝太子宁锦焕鼓起掌来,他的一众追随者也随即起哄,大赞顾缳的主意精彩。
公子哥儿们有些好奇对面闺秀们的才情,有些好整以暇准备看好戏,但都难掩心中的期待。
倒是坐席这边,长处深闺的小姐们神色各异。有些面露难色,恨只恨平日专心女工不爱文墨,诗词歌赋不甚精通;有些跃跃欲试,亟待一展身手的神情有几分热切;还有一种,就是宁芜歌这样,波澜不惊,只静静坐在稍偏的一个角落,灯光的阴影甚至吞没了小半个月白色轮廓。
顾缳远远望着沉默的宁芜歌,脸上也是一片风平浪静。宁锦焕顺着顾嬛的凝望的方向看去,当目光落在宁芜歌身上时,眉头一皱。
顾凌品着杯中的云雾,白烟袅袅迷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