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就结束了。
疲惫,异常地。
我已经很努力了。
握着湿润的刀,站在这一片血泊中的时候,我这样想着。
光滑的红色镜面上,倒映着我僵硬的影子。
他们也曾经生动地活着。
如今,我却死一般地矗立于此。
就好像我不曾生动过,甚至不曾活过一样。
我尽力了。
天边的晚霞看上去是那样美得不可思议。
就在上一秒冲向这边的女孩,是如此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无时无刻不在试图刺痛我愈发麻木的心。
至少你还活着。
这是所做过的最好的结局。
我走上前,向你伸出手。
你却没有看过来,而是与我擦肩而过,冲向那片血泊之中不再鲜活的尸体们。
然后,像断线木偶一样瘫坐在地上,任由鲜血顺着你的衣角蔓延。
我勉强扯出一丝苦笑,蹲下身望着你悲戚的脸庞。
太好了,你还活着。你活着就好。
我暗想,这真的是尽我所能创造出的,目前最好的结果了。
但是你,为什么要哭呢。
哭的是如此不堪,如此声泪俱下,如此肝肠寸断。
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凄厉。
我跪下来,轻轻地拍拍你,握住你掩面而泣的双手,竭尽所能地真挚地说:
“我们还活着,这样就好。”
你却听不进我的话,失控地紧抓自己的面颊。几道暗红的沟壑很快呈现在你的脸上。
“好在哪里?好在他们死了,我却活着?”
我说不出话来。
“这把刀是江硕的,你杀了他,是不是?你杀了他们?”
我缓缓抬起手,沉默地望着锋利的刀尖。
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我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两个问题。
“你也想杀了我吗?”
我下意识地松手,刀掉在地上,溅起血花。
她捡起刀指向我。
但是,没关系,真的没关系。这是人在恐惧时的正常反应,锋利的东西总会带给人安全感。而且,至少你还活着,你没有死。
死亡本是生命的归宿,活着已是时运最好的眷顾。
“这不是你想要的结局,是吗?”我这样问了。
“为什么你觉得我会想要这样的结局?”
被如此反问,我一时手足无措。
短暂的惊诧后,我平静下来。是了,你只是第一次经历过这样情景的人而已。
我却在时光的长河中不断地逆流而上,在不同的分流见证着同样悲惨的汪洋。
你也只是,这众多可能性中的一个。
你的表情是惊慌,恐惧,还是悲哀,我都读不太懂。
但那双复杂的眼里倒映的分明是被伤的千疮百孔的,绝望的,我的影子。
汹涌的海浪猛然拍打在岸边。
好吧。
如此哀叹着的我这样说:
“你不满意这个结局,就再换一个吧。没关系的,多少次都可以,好吗?我回到过去救你,救你们每个人。”
开玩笑似的说着这样的话,我完全没有抱着让她相信的希望。
“那我怎么办?”
我愣住了。
我看见她的表情迅速被悲伤覆盖,而那清澈的眼里的我,开始变得无比惊恐。就仿佛我们方才的脸被调换了一样。
“你留下我去哪儿?我一个人。”
你一个人。
我微微颤抖着。
即使她手中的刀下一秒因为愤怒与仇恨刺向我,我也不会有怨言。
如果我被谁杀掉,时间会回溯到我曾记录的某一天。
就好像读取一个游戏的死亡存档。我并不怕死,甚至习惯了死亡。
但不论多少次,我都害怕那张脸浮现出除了笑容外的任何表情。
害怕到颤抖。
接着,更加让我毛骨悚然的事发生了。
你微微昂起头,两行眼泪顺势而下,滴落在竖起的刀尖上。
冰冷的刀尖触碰到你颈部脆弱的皮肤。
我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
挂在胸前的小小的沙漏,发出金色的光。如洪水般,为这千钧一发的惨案落下了帷幕。
光幕转瞬即逝,我很快地从暂时的黑暗里睁开眼。
窗外是黑色,而这里是亮堂堂的教室。
学生们静静地坐着,有人在写作业,有人在小声聊天。
是晚自习的时间。我翻出手机,看了看右上角的日期。
名为群青的转校生出现在我生活中的,前一天。
慌乱地翻开笔袋,里面赫然出现一张名片。
坐在旁边的安城被我不自然的反应吓到了。
他下一秒就会皱着眉问我,是做噩梦了吗。
我无视了这个问题,将无名屋的名片攥在手里。
“啊,应该是我哥们。”
嗯。
多亏了你那该死的兄弟,把我一次次送上绝路。
当然,这句话只是想想。
时溯发动的时候我没有做过多的心理准备,只是……不想看到你死在我面前的惨状。
而我无力阻止。
于是,我被自己随机传送到了无数个存档之一。
按照进度,明天的班会上你就会出现。而那时的我逃课去了无名屋,我们会在我晚上的寝室里第一次相遇。
若我留下开会,你会坐在我的旁边,和我在剩下的班会时间插科打诨。而后的第二天,我们会一起出现在柯奈那个女人面前。
总而言之,若我与她有正面接触,她就有可能发现我的异常。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