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里,天气依然热得厉害,在邯彰专区数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此时已经快到了秋种的时节,在一个个农家大院里,庄户人家坐院子里,在太阳下一粒粒的挑着种子,对于庄户人家来说,挑种往往意味着明年的收成,虽看似一把把的选着种,可实际上,却是一粒粒的选着,只盼着明年的收成,这个活计,看似很轻松,可实际上选种的老农的后背却都被汗湿透了。
一天种一季粮,千百看来,庄户人家从来都是这么过活,当家里的老农在院子里挑着种的功夫,地里头的活同样没闲下来,在田间老头用鞭子在拉犁的牲口的两边晃,“啪,呵,呵”随着老头的吼声同,那犁被拉动了,土地翻出了黑壤。
秋忙时的乡间,几乎看不到闲人!
可虽是如此,在村落当初枪会练拳的校场上,却依然可以看到一些穿着灰布衣、头戴灰布帽,脚穿黑布鞋的壮丁在那里随着口令操着,而在校场附近的墙上则用白灰写着“大办民团、共赴国难、建设乡里”的标语。
民团是邯彰行政专区在剿灭枪会后推行的“新政”之一,与过去枪会、民团、保安团还能领点不足糊口的粮饷不同,邯彰专区内所有18岁至45岁男子均有被征为团兵的义务,要求他们必须参加民团训练,而且是任何人均不能规避的,在过去的半个月里,日常生活状态下的居民,大部分卷入民团的网络之中,这就宣告了专区自此全民皆兵。
对此,无论是乡间亦或是城中,都没有多少人抵制,在专员成立之初,为铲除枪会而召开的公审大会,震撼了每一个人,无论是富人亦或是穷人,在数十年的散乱之后,通过群情汹涌的公审大会和数千颗脑袋,第一次重建了“官府的权威”。
“左右左、左右左……”
在五分地大小的校场上,随着一名穿着军装的士兵的口令,二十几名青年壮丁扛着木枪踏着正步,在过去的二十几天间,王土楼庄子上18岁以上45岁以下的青年壮丁,无不是如此接受着训练,而训练官则是新一军派出的军士。
“左右左……”
在训练官的口令声中,不过只有十七岁的张富民乐呵着随着乡邻们踏着正步,岁数不足的他,只能在一旁参训,身上穿着一身破衣的他,总是会想象着自己穿着那灰布军装的模样,两尺半的灰布民团装,都是专区统一派下来的,军装无论大小皆是两尺半,可尽管如此,对于七岁没了娘,十三岁没了爹,家里就只有两间破草房的张富民来说,打从他记事,就没穿过的新衣裳,这两尺半的衣裳或许是他唯一能盼着的新衣赏。
“要想枪打的准,就要先把枪拿稳……”
当那个王长官招呼着团兵在木枪上吊着砖练持枪的时候,张富民也随着在他那杆木枪的枪头吊起了两块砖头,虽说他并不是团兵,可在这个庄子里,就数他训练最为积极,每天只要旁人训练,他就跟着训练,甚至旁人不训练的时候,他也会一个人站在校场上,自己踢着正步,吊砖练持枪。
“这小子!”
余光瞧见张富民在那练习,王满的唇角不由的一扬,这小子虽说不是团兵,可练的却比其它团兵更勤快、更刻苦。
“要不,回头看看整身旧军装给这小子……”
王满在心里如此嘀咕着,其实他的心里多少有些遗憾,在另一边,他更希望这小子能进乡村服务学校学习,那乡村服务学校是培养乡村干部的地方,不过进乡村服务学校却有土地限制,各乡选送前往邯郸乡村服务学校学习的都是家庭富裕者,他们在学校培养一年后,即会回乡代替军队派出的教官培养担负起基层民团的训练和指挥,除此之外,他们还会在那里接受新式农技培训。
在许多人看来,各乡选送进乡村服务学校的一年后,一回乡就会成为村公所村长那样的体面人,也正因如此,王满才会有这种想法,可想到那个需家境富裕的限制,他还是在心里叹口气。
可惜了!
摇头叹息着,在骄阳下,王满继续着他的训练,偶尔他会把视线朝张富民投去,心下只觉得的一阵可惜。
“……堆肥的效果极为显著……”
在邯郸县专员乡村服务学校内,听着教室内传出的话语,管明棠的心下微微感叹着,这所乡村服务学校里内的教员,是自己通过梁漱溟从山东邹平请来的数十名农技专家创办的,去年自己在邹平像是献宝似的推出的“现代堆肥技术”,已经在邹平等地推广,而专区的推广则要到明年才有可能。
“全区2472个村,今年整个专员一共推荐了3000人,希望明年,他们能在各村把堆肥、良种都推广出去吧!”
在内心感叹之余,望着教室内教室里的那些学员,想到他们的身份无不是富农子弟,管明棠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这是梁漱溟引用邹平乡村建设培训部的要求,之所以选择富农子弟原因非常简单,一来是因为地主子弟对于“乡村干部”的不屑,二来则是因为富农家庭在乡村中适当的影响力,富农家庭往往都是种田能手,他们的子弟有种田的传统经验,适当的培训之后,他们可以在乡村迅速推广良种、堆肥等现代农技。当然,更多的恐怕还是政治层面的考虑,他们更靠近政府、更渴望稳定的社会环境,这正是富农与地主一样全力支持民团建设的原因所在。
“……建设民团的目的,不仅仅只是维持乡村安定,同样也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