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忆的每一个字都出自真心,行礼道谢毫不做作。但……君青蓝哪里敢受?
人家可是尊贵的御赐郡主,她却不过是个锦衣卫的百户罢了!
于是,她赶紧侧了身子,嘴里连忙应道:“郡主实在太客气,端王爷哪里是需要照拂的人?”
李从尧那么强悍,素来只有他照拂别人。能照拂他的,怕是还没有出生。
李雪忆含笑而立,并不去纠缠这个问题。侧首瞧向李从尧说道:“我已吩咐思棋去备下了茶点,却不知要送去揽云阁还是……”
李从尧略一沉吟说道:“送去听涛园吧。”
李雪忆才答应了一声,便听他又紧接着说道:“给清露园也原样送去一份。”
原样,便是要跟他自己的一模一样。李从尧是亲王更是端王府的主人,李雪忆命下人尽心伺候是应该的。但君青蓝在端王府不过是个身份不明的门客,李从尧却要求一应待遇皆要与他一般。
这实际上很是越矩,连君青蓝听着,面皮子都不由热了一热。偏李雪忆不以为忤,反而抿唇含笑,一脸早知如此的畅快。
“雪忆记下了。”
于是,君青蓝享受到了与李从尧相同规格的待遇。瞧着一应事务到齐的速度之快,她非常有理由怀疑,其实李雪忆一早就是这么准备的。
到底,她和李从尧现在……是个什么局面呢?竟已经……人尽皆知到这个地步了么?
再入清露园的时候,君青蓝只觉感慨万千。除夕夜离京时,一切都太过匆忙与无奈。君青蓝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回来,恐怕那时李从尧也抱了同样的心思。
然而,眼前的清露园却干净,明亮,便如她从前在时一样,可见李雪忆每日都派人清扫维护。君青蓝知道,这源于她对李从尧的敬重。故而,在李雪忆的心里,大约觉得兄长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吧。
进了主院,君青蓝先将所有房间的门窗打开,散一散屋中的闷气。容含亦步亦趋跟着,将为她准备的茶点一样样安置妥当后,便默默站在廊檐下不动了。
君青蓝净了手脸出来,容含还在廊檐下站着。君青蓝特意瞧了他几眼,那人一张面孔沉着,半丝喜怒也无。但,你若细瞧他的眼睛,在眼底深处分明藏着不易觉察的哀凉。
君青蓝瞧的好笑,缓缓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容含倒吃了一惊:“属下是大人身边的扈从。”
容含语声清淡,说的毫无波澜。从前他在李雪忆身边伺候,是因为李从尧带走了大部分暗卫,需要一个得力的人来保护李雪忆的安全,这才临时调了他前去海棠苑。如今,旧日主子已经回来,他自然该回归清露园。
君青蓝不着痕迹将唇角勾了一勾,这就是容含悲伤的原因吧!
“我身边已经有新的扈从,你需要保护的人已经不再是我了。”
容含愕然抬头,盯着君青蓝一瞬不瞬。这话……是什么意思?
君青蓝只略略瞟他一眼便别开了去,冷不丁喊了一声拴柱。话音才落,便见那一脸憨厚庄稼汉般魁梧的身躯自屋顶上跃下。
拴柱身材高大,肌肉饱满结实,从高高的屋顶上跳下来,却静的声息皆无,甚至连地面上细小的灰尘都未曾荡起。
“给你介绍一下。”君青蓝抬手朝着院外指了指:“这个是我的新扈从,你应该认识。”
拴柱瞧君青蓝介绍的郑重其事,立刻红了脸,挠了挠头发,竟不敢去瞧容含。
“所以。”君青蓝慢悠悠吃了半块枣泥酥方才继续说道:“我这里并不需要你。你该去寻需要你保护的那个人。”
瞧他依旧一脸木讷,君青蓝慢慢就生出了几分怒气:“既然早就将你给了郡主,哪里还有更改的道理?你只管护好了郡主比什么都强,赶紧走吧!”
话说到最后已经很不好听,容含即便再迟钝也听得出来,君青蓝并不欢迎他,他只能离开。
君青蓝盯着那人背影不住摇头:“这个傻子!”
拴柱离着她极近,总觉得君青蓝说完了话要是不回答些什么似乎有些不妥。于是,想了半晌才迟疑着开了口:“大人对容统领……真好。”
君青蓝默默瞧他一眼悄然回过了头。看来,傻这种事情在暗卫中是通病!
八月十二日辰时,君青蓝与李从尧一同入宫谢恩。然而,在御书房前的甬道上,她却被人拦了下来。抬头看时,一笑容可掬的宦官正满面讨好瞧着她。
“君大人,皇上吩咐奴才在这里候着您,还请您移步到鸾喜宫去。”
这宦官大约三十出头,面白无须,一张面孔保养的很是得益,连个细小的褶子都没有。眼睛笑起来便眯成了弯弯的月牙,瞧上去倒极其谦恭。
这人君青蓝认识,正是鸾喜宫的总领太监名唤汪善。瞧见他,君青蓝心里多少还是咯噔了一下,颇有些意外。
因着萧贵妃得宠,连带着整个鸾喜宫的宫人在后宫里都高人一等。这汪善尤其的跋扈,据说除了刘全忠,整个后宫都没有一个人敢招惹他。甚至是北夏帝身边当红的赵寻,见了他也要给三分颜面。
这种人,君青蓝是绝对不会去交往的。故而两人从前,基本不曾说过话。今日怎的……这么和善的候在这里,等她?
君青蓝心中立时警铃大作,却不忘在脸上硬挤出几分微笑,颇有些僵硬:“公公怕是要等会子了,如今得先去向皇上谢恩。”
“奴才就是为这事来的。”汪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