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咸阳城,对我来说,而今是个如乱葬岗般的死寂之地!

庄襄太后、夏太后、华阳太后都早早死了,始皇未立皇储更未立后,一应公子更是不得封侯封王,国丧之钟陡然敲响,其所指,也只剩下皇帝已逝!

我似失聪般的跪在咸阳城的城头,周遭发生什么,再与我无半点关系。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原来是一语成谶。

我答应了他,让精卫留下来照顾我;我答应了他,要等到他回来;我答应了他,一定不比他先死!这三点啊,我都做到了,可是阿政,你呢?你答应我的事,又可曾做到?

失了你,这方天地,再与我无半分关系。

急火攻心,喉头久违的浓浓铁锈味再次涌上来,嘴角汨汨流出的温热,让我头昏目眩,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啊……”我陡然爆发出一阵哀嚎,心痛得直想就此窒息,随他一同去了算了。

可我这孱弱的身子啊,你平时那样不禁用,为何如今,不直接放过我这苟延残喘的人,让我就此离去?

泪水模糊了视线,耳鸣许久之后,精卫和碧瓷的声音复又渐次在我耳畔清晰,“夫人,夫人您保重啊,夫人,如今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且振作起来去看看罢。”

画眉纤巧的身形从不远处亟亟靠近,她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模样,脸色也难看得很,压低了嗓子低声道,“先皇故去,新帝登基,宫中一应人等应当恭迎圣驾。夫人,其他人皆已先去了,咱们耽搁不得了,还是快些去罢!”

我的小腿抽筋般的发软,难以站立,精卫着急心疼着,好不容易搀扶着我踉跄下了城墙头,唤来车急啄啄向咸阳宫前殿赶去。

驰道上行走半刻,我问画眉道,“扶苏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画眉面色漆黑,却不答话。

“算了,想必,你也不知……”我悠悠然叹了口气,呛声咳嗽了起来。

前殿门口,数以万计的宫娥彩女、妃嫔媵嫱早已乌压压跪了满地,众人皆戴缟素,就连不远处,那个身着华服的背影,也都佩戴着白色冠冕。

那,再不是那个挺拔的背影,他比阿政的背影,瘦弱太多。

大殿之前,稳稳当当的停着灵柩,黑漆描金的棺椁,似要将人所有神思都吸进去一般。

我一步一颤的,缓缓向那灵柩靠近着,手早已不自觉抖如筛糠。好不容易至那灵柩前,我缓缓伸手,触在被日头晒得有些发烫的棺椁上,心如泣血。开口,嗓音早已喑哑,“阿政,你不是说好了,要青凰等你回来的吗?你让我答应你做的事,我都做到了,可你许给青凰的诺呢?你可曾记得分毫?”

“噗通”一声跪在灵前,我再难压抑心中苦痛,放声哀嚎道,“你这骗子,你唬了我一生,到最后还要唬我!你起来,起来啊!阿政,你起来啊!”

许是哭声太过撼动,精卫和画眉也都哽咽着,低声在我周遭啜泣着。

我的头靠着灵柩,身躯顺着棺椁缓缓滑下,口中还在放肆哭号着,“你这骗子,你快起来啊……你还说,等你回来,让我陪你一同舞剑的呢?不是说,小疾无碍吗,怎么,怎么好端端的就败在这小疾上了……”

周遭一片泣不成声,悲恸的感觉在我心底蔓延开来,犹如大水决堤般,一发不可收拾。

忽而,眼前玄色衣裳靠近,一只白皙大手在我面前摊开,响起的是个微微有些稚嫩却又不陌生的声音,“栖桐夫人,切莫悲戚过度,父皇仙逝已是定局,栖桐夫人也该节哀……”

这声音,宛若惊天炸雷般在我耳畔响起,我惊得恍然扶着棺椁倒跪向身后三步,颤悠悠的站起来,再瞧眼前此人,不觉整个人都气得颤抖起来,“嬴胡亥!怎么会是你?我儿扶苏呢?”

我没看错,眼前身着皇帝衣裳之人,就是嬴胡亥无疑!

但,这怎么可能?阿政从前宠他,不过也是因他是最幼之子而已,又长得极为白净俊俏,为人说话又极擅灵巧之言。阿政再怎么宠他,可也明白,此子非能成大器之人,只不过空占着副好皮囊,专喜寻花问柳fēng_liú韵事而已。说白了,就和二公子承乾一样,是个不着调的花言巧语无赖之辈!

再者,阿政临行前,分明就与我承诺过,待他回来要封我为后、立扶苏为储,好端端的,这储君怎么就变成了嬴胡亥了?

阿政绝不是个糊涂之辈,哪怕是将皇位传给公子高,也决计不会做将皇位传给公子胡亥这等儿戏般的事的。

浓郁的阴云压上我心头,此行唯有公子胡亥同行,若然阿政病故,那么,嬴胡亥就此更改遗照、图谋篡位,亦是未可知的。

悲愤怒火涌上心头,不待我发作,却见赵高躬身上前一步,狭长的眉眼微眯,依旧是那极其低贱卑微的姿态,可说话时微微有些尖锐的嗓音,顿然叫我炸开一身的凉汗,“哦,看来栖桐夫人还不知呢!那还是微臣来告诉栖桐夫人罢,夫人且站稳了,切记节哀,公子扶苏因戍边无功、不孝不忠,早在半月前已被始皇下令自裁!”

赵高顿了顿,“想来,公子扶苏的尸骸,应当也快运回咸阳了!”

我如遭当头棒喝,只觉七月陡然降了一场雪般,浑身冰凉。

阴谋!诡局!这一切一定都是筹谋已久的一场政变!

我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惶惶然往腰间摸去,适才想起我早已不佩刀剑多年。

朝夕之间,接连丧夫丧子,我


状态提示:001.更天换日--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