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的鬼哭神嚎,施凶逞恶的刽子手转眼变成了狼奔豸突的受屠者,妖魔们像是没头的苍蝇在城中乱冲乱撞起来,有的化身黑风,在白影玄光中辗转奔逃;有的蜷身缩避,在剑气纵横中簌簌发抖;而更多的,却已然身死灵弭,以炼气士超卓修为驾驭的飞剑绝无怜悯的把他们罪恶的身体穿透、震碎、撕裂。
这并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以气御剑的进击,这是由鹤羽门立字门全体炼气士合力施为的一场浩然攻势。在看到了这座城镇的惨景之后,即便愤慨悲怆,许大先生也并没有草率行事,立刻下令,让弟子们沿着城廓四围,布开了鹤羽门的镇山绝技---锁妖气决阵。
锁妖气决阵,顾名思义,这是一个以玄气罡力引发锁妖锢魔之效的阵法。既可由鹤羽门弟子单人运使,也可由数名乃至更多的弟子协力施展,其威力自然也随着施术者能为的叠加而水涨船高。在建康钟山之上,俞师桓凭借此阵,牢牢困住了宛月洞赤目姥姥,最终一剑斩首;在龙虎山会盟之际,鹤羽门亦是通过此阵,完整的展现了累累诛妖之数;而现在,则是立字门百数以上的弟子同时催发的阵势,又岂是心荡神驰,恣意屠掠的袭风众妖魔所能抵挡的?
以自身修炼的玄灵正气连延成白墙一般,气蕴交织,可保妖魔难以透墙而出,将妖魔尽数困于阵中,再催发以气御剑之法,这一下威势倍增,飞剑激射而出,径循妖气所源,非中妖体绝不停止,而众气系出同术,泛连呼应,则一剑如有万剑之力,万剑却也如一剑之迹,委实厉害不过。
甚或与那天青三环阵相较,那许多天青会弟子以本门心法密咒运使,竭尽所能,方才有与一等妖灵颉颃之力,说到底,总也是自身功力有限之故,可鹤羽门便寻常弟子的功力就与那天青会第一高手丁晓相仿佛,纵三环阵奇巧神异处或有过之,然而比之那许多已臻伏魔道一流之境的鹤羽门弟子催动的锁妖气决阵,其威力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飞剑在城中已然呼啸了半个时辰,妖魔嘶喊哭嚎的声音越来越小,终至渐渐湮没不闻,这代表着他们大部分都已经丧命,一缕一缕的涣散妖灵正从城中各处袅袅升起。
许贯虹依旧悬在半空,鹤氅白袍无风自动,身后的云层缓缓消散,露出了移至天心的炽热日头,阳光垂照而下,尽是一团火辣辣的酷暑热浪。
“杀进去!我说过,一个不留!”许贯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威严,声响在空中盘旋浮荡,振聋发聩。
“杀!”裘立宗用力的向前一挥手,白光一闪,当先飞纵而入,与此同时,踞身于白墙之后的众多鹤羽门弟子齐声应诺,便见气霞纷纭,身影晃动,尽向城中涌入。
这是肃清残妖的收尾之战,鹤羽门众弟子含愤多时,早已是群情汹汹,能得亲身入城,哪还有什么废话?当真如风卷残云一般,化气成光的身影不时在城中穿梭闪现,找寻漏网之鱼,转眼间便有几只侥幸在残垣败瓦下躲得了性命的妖魔被刺杀当场。
自许大先生现身,鹤羽门结阵御剑,直至群妖束手,土崩瓦解,终于底定大局,重夺城镇,前后加起来也不过半个多时辰,局势转易之快,委实令人咋舌不下,这就是当世第一流伏魔名门的煌煌战力。
城中惨象连连,随处可见断肢残肉,碎尸烂骨,幸存的人们涌到满目疮痍的街头,哭叫着向飞纵而过的白袍身影跪倒膜拜,许多鹤羽门弟子降下身子,有的一脸沉重的向人群点头示意,有的开口轻语,柔声抚慰……炼气之士也是人,并没有真正抛却了七情六欲,人间遭受这般浩劫,他们的心里也不好过。
“神仙……神仙……”人群中渐渐响起了这样的声音,很快形成了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震天呼喊,在经历了那样骇恐惊怖的冰冷绝望之后,这些鹤氅白袍男子的出现,无疑便像是无尽黑暗中升起的一缕曙光,给人们带来了重见光明的温暖希望,他们一定是神仙,普救世人,怜我苍生的神仙!
“神仙!神仙那!”东城上的队率远向着半空中许大先生的身形张开双手,激动的大喊,扑通一声,跪下了双膝。他身边的军士,城下还未远离的难民,都已经在叩首趋拜,人头蠕蠕而动。
※※※
“你没事吧?”甘斐觉得脸上被人轻拍了几下,等他睁开眼来时,便看到身边蹲着一个鹤氅白袍的男子,剑眉薄唇英俊白皙的面庞紧盯着自己的脸,目光中满是同情。
是鹤羽门的人,甘斐立刻心知肚明,在累瘫晕厥前,他还记得听到了许大先生威严的声音还有许许多多鹤羽门门人现出的身影。这就已经驱尽妖魔了吗?甘斐爬起身,先诧异的四下张望,心中微感吃惊。
头转到后方,便看到那胡女裹着自己宽大的麻衫,赤着修长两腿,正蹲身在一旁的屋舍门沿,一脸木然的平视着前方,眼神中痴痴愣愣。看来在自己晕阙的时分,这胡女已经苏醒过来,自己解脱了束身的麻带,倒呆坐在这里。
甘斐心下一叹,转头对那鹤羽门弟子道:“她被妖魔糟蹋了,本是想把她救出城外的,哪知道我自己倒先累倒了,幸亏你们来的及时。由她回回神吧,常人乍逢妖魔,又遭了这般苦楚,原是没那么快释然的。”
倒是一奇,这胖汉不仅对妖魔毫无惊惧之意,便对我也似乎毫无意外之感,倒像是早就知道我们来历一般,那鹤羽门弟子不无疑惑的上